卷三百三十三·鬼十八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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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阳客

那年开元年间,有个读书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,一路往河北讨生活。可走到哪儿都没人搭理他。这天转到黎阳地界,日头已经西沉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。忽然看见路边有座大宅院,青砖黛瓦好不气派,他赶紧上前敲门。敲了老半天,才有个家仆慢吞吞来应门。

读书人搓着手说:"天黑了赶不了路,能不能在您家外院借住一宿?"

家仆转身进去禀报。不多时就听见木屐踢踏声,出来个衣冠楚楚的俊朗男子,举手投足透着股清贵气。主人热情地迎客进门,作揖道:"路上辛苦了吧?寒舍简陋,委屈您了。"读书人心里直犯嘀咕,又忍不住想探个究竟。

两人聊起古今轶事,主人说起北齐北周的旧闻,活像亲眼见过似的。读书人问起姓名,主人笑道:"在下颍川荀季和,祖上在此做官就定居了。"说着吩咐摆酒,菜色精致却没什么滋味。夜深时主人安排客房,还派了个婢女伺候。

读书人趁机和婢女搭话:"您家老爷现任何职啊?"婢女压低声音:"在河公主簿手下当差,您可千万别说出去。"正说着,忽听外面传来凄厉惨叫。读书人扒着窗缝偷看,只见主人坐在胡床上,灯火通明照着个披头散发的裸身男子,一群乌鸦正啄那人的眼睛,鲜血淌了一地。

主人拍案怒喝:"还敢来我地盘撒野?"读书人颤声问婢女:"这是何人?"婢女支吾着不肯说,被逼问急了才道:"黎阳县令,整天打猎踩坏我家围墙,活该受罚。"读书人暗暗记下。

天亮后四下一看,哪有什么宅院,分明是座大坟冢。打听才知是前朝荀使君墓。到了黎阳县衙,果然听说县令害了眼疾。读书人毛遂自荐能治病,县令忙请入内室。听完讲述,县令拍腿道:"难怪!"暗中命乡民备下万捆柴火,某日带着衙役放火烧了坟冢,重修墓室后眼睛就好了。重谢了读书人却瞒下此事。

后来读书人再经此地,见个焦头烂额、衣衫褴褛的鬼魂蹲在荆棘丛里。那鬼凄然道:"恩人还记得借宿的事么?"读书人惊得倒退两步。鬼叹道:"虽说是县令害我,但也怪不得你,时也命也。"读书人羞愧难当,备了薄酒纸钱,烧了套衣裳送他。鬼魂收了祭品,化作青烟散去。

李迥秀

兵部尚书李迥秀生前与清禅寺的灵贞和尚交情甚笃。李公去世几年后,灵贞忽然见两个差役持公文来索命,迷迷糊糊就跟他们上了黄泉路。到了一处官署模样的地方,穿朱红官服的人翻看簿册,惊道:"抓错了!"忙命人送他还阳。

差役却说原路不通,得绕道北行。灵贞跟着走荒僻小路,越走越心慌。又到座华丽府邸,守门吏喝道:"还不快拜见将军!"进殿看见个紫袍贵人,样貌活脱脱就是李迥秀。李公握着他手哽咽道:"本想与法师说说家事,实在难以启齿啊。"眼泪扑簌簌往下掉。

灵贞再三追问,李公才道:"我家香火要断了,望你转告季友他们,四时祭奠要丰厚,再抄部《法华经》..."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。灵贞醒来后如实转告,李家子弟都照办了。唯独李斋损拍案大骂:"妖僧胡说八道!"后来这人跟着权梁山谋反被杀,兄弟流放,果然绝了后。

琅邪人

有个琅邪人路过任城,天黑在城外借宿。主人热情端来果盘,客人掏出随身带的犀角柄小刀要削梨,主人突然脸色大变,当场化作枯骨。客人这才发现身处坟冢,果盘里全是烂树叶。幸好有那把刀护身,顺着透光的缝隙爬出来。打听附近村民,谁都不认识这座无名荒坟。

崔咸

相州的崔咸喜欢清静,有天雷雨夜,忽然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翻墙进来。崔咸以为是逃难的,藏起来才发现是具女尸。第二天听见街上有找人的,说是昨夜雷劈开棺材,尸体不见了。崔咸带他们认尸,那家人抬回去下葬时棺材重得抬不动,直到崔咸洒酒祝祷才顺利安葬。

季攸

会稽主簿季攸带着两个女儿和外甥女上任。有人提亲他就嫁亲生女,外甥女含恨而死。几个月后,衙门里姓杨的俊俏小吏突然失踪。后来在大雪天发现外甥女坟头露出衣角,开棺竟见两人同眠。女鬼托梦说:"舅舅偏心,如今阴司许我嫁杨郎。"季攸只得备齐嫁妆,在约定日子办了冥婚。婚礼刚结束,杨小吏就咽了气,两人合葬在东郊。

武德县有个姓田的老汉,住在酒封村。那天日头偏西的时候,老汉骑着毛驴往河内府南边去,想看看闺女家办喜事准备得咋样。刚出村口,就发现两个陌生人在后头跟着。

那俩人凑上来搭话:"老丈,我们正要去河南府北边,跟您顺路呢。"可走着走着,老汉发现这俩人压根不往岔路上拐。老汉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从驴背上溜下来,板着脸说:"咱们素不相识,路上碰见算缘分。可我瞧你们东张西望的,不像善茬。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——要是再跟着,老汉我立马调头回家!"

那俩人赔着笑脸:"我们是仰慕老丈品德才跟着的。既然您不乐意,我们这就走,您别动气啊。"正说着呢,碰巧遇上老汉的邻居家小子从东边过来。那后生见气氛不对,问清缘由后对俩人说:"老爷子不想跟你们同行,你们往东去,让他往南走不就结了?"

等那俩人往东走了,老汉继续赶路,邻居家小子也回了村。可刚到家就听见田家院里乱哄哄的,过去一问,老汉的儿子急得直跺脚:"我爹去妹子家,这会儿该到了。可毛驴自个儿跑回来了,这是咋回事?"邻居家小子赶紧把路上遇见俩人的事说了,带着田家儿子沿路去找。结果在分道扬镳的沟渠里发现了老汉的尸体——衣裳穿得整整齐齐,身上半点伤都没有。这才明白那俩根本不是人。

河东有个叫裴徽的,是河南县令裴回的侄子。天宝年间有回他独自在庄子附近溜达,遇见个特别标致的小娘子。那女子站在路边左顾右盼,裴徽凑上去搭讪:"姑娘怎么独自在这儿?"女子抿嘴一笑:"丫鬟们去买东西,半天不回来,我出来瞧瞧。"

裴徽肚子里有墨水,说了好些风流话挑逗。那女子开始还端着,后来也笑着应答。走到一处大宅院前,女子邀他进去坐坐。刚进门就听见个老婆子骂街:"死丫头怎么带野男人回来?还要不要脸了!"女子连忙解释是贵客,屋里顿时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。

不一会儿,老婆子出来赔罪,举止倒像个读书人。很快屋里点起灯笼挂上纱帐,几个美貌丫鬟端着香炉进来伺候。忽听里屋有人娇声道:"裴郎君别躲呀!"可那女子再没露面。裴徽偷瞄内室,见里头张灯结彩像要办喜事,心里正美着呢,突然肚子疼要上茅房。

他随身带着把镇邪的古剑,如厕时顺手扯张草纸擦剑,剑刃突然寒光四射。等提着剑往回走,哪还有什么宅院?只见自己站在荒坟的荆棘丛里,吓得扯着嗓子喊救命。家里人举着火把找来时,发现他呆坐在百步外的野地里,半天都说不出话。

陇西人李陶寄居在新郑时,有天正睡着觉,突然被个穿绸缎衣裳的俏丫鬟推醒。丫鬟说:"我家小姐想见您。"话音刚落,香风扑面而来,有个绝色美人从墙缝里飘出来行礼。李陶知道遇着鬼了,绷着脸不说话,那女子羞得直往后退。

丫鬟气得跺脚:"乡巴佬装什么正经?害我家小姐丢脸!"李陶其实早动了心,假装正经问:"小姐在哪儿?我没瞧见啊。"丫鬟撇嘴:"小姐念旧情还会来的,你可放殷勤点儿!"

这回女子再来,李陶赶紧下床作揖。俩人越坐越近,后来干脆同居了半年多。李陶母亲发现儿子整天不出门,哭着劝他:"咱们李家就你这根独苗,难道要娶个鬼媳妇?"李陶嘴上答应,转头又去找那女鬼。

后来李陶去长安候选官职,女鬼留在家里。听说他病得快不行了,女鬼带着丫鬟往潼关赶,却被阴间的守关鬼差拦住。正巧李陶堂兄也去候选,女鬼才跟着混过关。当夜她出现在病榻前,掏出药丸喂李陶吃下,果然药到病除。

李陶当上临津县尉后,带着女鬼赴任。没过几天女鬼突然说要走,哭得梨花带雨:"缘分尽了..."从此再没出现过。

长洲县陆县丞家穷,三月三全家去虎丘寺玩,十五岁的女儿因为没体面衣裳不能去,气得跳了井。第二年,有个姓陆的亲戚路过停灵处,被个小丫鬟拦住:"我家小姐想见您。"

那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见面就说:"麻烦给府里捎个话——临顿李家来提亲,可我是未出阁的姑娘,自己答应不合礼数。"这亲戚刚离开,坊正就发现棺材缝里露出衣带,打开一看,人还好端端的。

陆县丞听说女儿托梦的事,派人去临顿打听,果然有个李十八。这李十八起初不信邪,没过几天突然暴病身亡。两家一合计,干脆给这对苦命人办了冥婚。

宣城太守刁缅发迹前当玉门军使时,马厩里闹过厕神。那怪物长得像头大肥猪,浑身长满眼睛,在茅房和院子里乱窜。上千官兵都见过,直到刁缅回来摆酒祭祀才消停。后来他官运亨通,从伊州刺史一路升到羽林将军。

楚丘县主簿王无有娶了个漂亮又爱吃醋的媳妇。有回他生病想上厕所,媳妇不让丫鬟跟着。蹲坑时看见墙洞里有个人背对着他,黑不溜秋的挺壮实。王无有以为是杂役没在意,谁知那家伙突然扭头——深眼窝、高鼻梁,长着老虎嘴乌鸦爪!

怪物咧着嘴说:"鞋借我穿穿?"王无有还没反应过来,那爪子就穿过墙洞,把他脚上的鞋拽下来啃。鞋帮子渗出血丝,怪物嚼得津津有味,连鞋底都吞了个干净。

有个叫无有的人,心里害怕,先跟妻子说了这事,还埋怨她:"我每次上厕所都犯病,哪怕让个丫鬟陪着也好,你偏不让。要是真遇上妖怪可咋办?"妻子撇撇嘴不信,干脆跟着去看个究竟。无有刚蹲下,那妖怪又来了,一把抢走他一只鞋。这回妻子吓得腿软,赶紧搀着无有往回跑。

过了些日子,无有去后院溜达,妖怪又冒出来,这回倒客气:"鞋还你吧。"说着把鞋扔到他脚边,那鞋竟完好无损。无有请来巫师作法驱邪,谁知那鬼反倒对巫师说:"王主簿阳寿快到头啦,还剩一百天。再不赶紧回乡,就得死在外头。"无有听了连夜收拾包袱回老家,果然百日后就咽了气。

再说吴郡来的陆望,在河内寄住。他表弟王升住得不远,这天清早来串门,走到庄南头老杨家的篱笆边上,冷不丁瞧见个怪物——那东西两手扒着茅坑,招风耳铜铃眼,虎鼻子野猪牙,满脸紫斑跟打翻了颜料缸似的,直勾勾盯着王升。王升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跑到表哥家。

陆望听完直拍大腿:"坏了坏了!老辈人说见着厕神的没一个能活!"王升当场面如土色,回家就断了气。

天宝年间还有个渤海来的高生,热病缠身瘦得皮包骨,胸口疼得像有把刀在搅。请来的郎中搭脉后直皱眉:"您这心里头住了个鬼啊!"熬了药灌下去,高生忽然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,哇地吐出斗大一团黏痰。那痰疙瘩硬得像石头,拿刀剖开,里头竟爬出个小人儿!刚开始只有指头大,转眼就蹿到几尺高。高生抄起家伙要打,那东西哧溜窜出门槛,一眨眼就没影了。说也奇怪,打这天起,高生的病再没犯过。

原文言文

  黎阳客 李迥秀 琅邪人 崔咸 季攸 武德县田臾 裴徽 李陶 长洲陆氏女 刁缅

  王无有 王升 高生

  黎阳客  

  开元中,有士人家贫,投丐河朔,所抵无应者。转至黎阳,日已暮,而前程尚遥。忽见路旁一门,宅宇甚壮,夜将投宿。乃前扣门,良久,奴方出。客曰:日暮,前路不可及,辄寄外舍,可乎?奴曰:请白郎君。乃入。须臾闻曳履声,及出,乃衣冠美丈夫,姿度闲远,昂然秀异。命延客,与相拜谒,曰:行李得无苦辛,有弊庐,不足辱长者。客窃怪其异,且欲审察之,乃俱就馆,颇能清论,说齐周已来,了了皆如目见。客问名,曰:我颖川荀季和,先人因官,遂居此焉。命设酒肴,皆精洁,而不甚有味。有顷,命具榻舍中。邀客入,仍敕一婢侍宿。客候婢款狎,乃问曰:郎君今为何官?曰:见为河公主簿,慎勿说也。俄闻外有叫呼受痛之声,乃窃于窗中窥之。见主人据胡床,列灯烛,前有一人,被发裸形,左右呼群鸟啄其目,流血至地。主人色甚怒曰:更敢暴我乎?客谓曰:何人也?曰:何须强知他事。固问之,曰:黎阳令也,好射猎,数逐兽,犯吾垣墙,以此受治也。客窃记之。明旦顾视,乃大冢也。前问,人云是荀使君墓。至黎阳,令果辞以目疾。客曰:能疗之。令喜,乃召入,具为说之。令曰:信有之。乃暗令乡正,具薪数万束,积于垣侧。一日,令率群吏,纵火焚之,遂易其墓,目即愈。厚以谢客而不告也。后客还至其处,见一人头面焦烂,身衣败絮,蹲于榛棘中,直前诣,客不识也。曰:君颇忆前寄宿否?客乃惊曰:何至此耶?曰:前为令所苦,然亦知非君本意,吾自运穷耳。客甚愧悔之,为设薄酹,焚其故衣以赠之。鬼忻受遂去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李迥秀

  尚书李迥秀,素与清禅寺僧灵贞厚善。迥秀卒数年,灵贞忽见两吏,赍符追之,遂逼促就路,奄然而卒。前至一处,若官曹中。须臾延谒,一人朱衣银章,灵贞自疑命当未死。朱衣曰:弟子误相追,阇梨当还。命敕前吏送去。欲取旧路,吏曰:此乃不可往,当别取北路耳。乃别北行,路甚荒塞,灵颇不怿。可行数十里,又至一府城,府甚丽。门吏前呵云:可方便见将军。即引入,见一人紫衣,据厅事,年貌与李公相类,谓曰:贞公那得远来?灵贞乃知正是。因延升阶,叙及平旧。临别握手曰:欲与阇梨论及家事,所不忍言。遂忽见泪下。灵贞固请之,乃曰:弟子血祀将绝,无复奈何。可报季友等,四时享奠,勤致丰洁。兼为写《法华经》一部,是所望也。即挥涕诀。灵贞遂苏,具以所见告。诸子及季友,素有至性焉,为设斋及写经。唯斋损独怒曰:妖僧妄诞,欲诬玷先灵耳!其后竟与权梁山等谋反伏诛,兄弟流窜,竟无种嗣矣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琅邪人  

  琅邪有人行过任城,暮宿郭外。主人相见甚欢,为设杂果。客探取怀中犀靶小刀子,将以割梨,主人色变,遂奄然而逝。所见乃冢中物也。客甚惧,然亦以此刀自护。且视冢旁有一穴,日照其中颇明,见棺梓已腐败,果盘乃树叶贮焉。客匍匐得出,问左右人,无识此冢者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崔咸  

  博陵崔咸,少习静,家于相州,居常葺理园林。独在斋中,夜雷雨后,忽有一女子,年十六七,逾垣而入。拥之入室,问其所从来,而终无言。咸疑其遁者,乃深藏之。将旦而毙,咸惊惧,未敢发。乃出于里内,占其失女家。须臾,有奴婢六七人,丧服行语,若有寻求者。相与语曰:死尚逸,况生乎?咸从而问之,对曰:郎君何用问?固问之,乃曰:吾舍小娘子,亡来三日。昨夜方殓,被雷震,尸起出,忽不知所向。咸问其形容衣服,皆是宵遁者,乃具昨夜之状。引至家验之,果是其尸,衣裳足履皆泥污。其家大异之。归将葬,其尸重不可致,咸乃奠酒祝语之,乃去,时天宝元年六月。(出《通幽记》)

  季攸  

  天宝初,会稽主簿季攸,有女二人,及携外甥孤女之官。有求之者,则嫁己女,己女尽而不及甥。甥恨之,因结怨而死,殡之东郊。经数月,所给主簿市胥吏姓杨,大族子也,家甚富,貌且美。其家忽有失胥,推寻不得。意其为魅所惑也,则于废墟墓访之。时大雪,而女殡室有衣裾出。胥家人引之,则闻屋内胥叫声,而殡宫中甚完,不知从何人。遽告主簿,主簿发其棺,女在棺中,与胥同寝,女貌如生。其家乃出胥,复修殡屋。胥既出如愚,数日方愈。女则下言(下言原作不值,据明钞本改。)于主簿曰:吾恨舅不嫁,惟怜己女,不知有吾,故气结死。今神道使吾嫁与市吏,故辄引与之同衾。既此邑已知,理须见嫁。后月一日,可合婚姻。惟舅不以胥吏见期,而违神道。请即知闻,受其所聘,仍待以女胥礼。至月一日,当具饮食,吾迎杨郎。望伏所请焉。主簿惊叹,乃召胥一问。为杨胥,(明钞本为杨胥作谓之为胥。)于是纳钱数万,其父母皆会焉。攸乃为外生女造作衣裳帷帐,至月一日,又造馔大会。杨氏鬼又言曰:蒙恩许嫁,不胜其喜,今日故此亲迎杨郎。言毕,胥暴卒,乃设宴婚礼,厚加棺殓,合葬于东郊。(出《纪闻》)

  武德县田叟  

  武德县酒封村田叟,日晚,将往河内府南,视女家礼事。出村,有二人随之。与叟言,谓叟曰:吾往河南府北,喜翁相随。及至路而二人不肯去。叟视之非凡,乃下驴谓之曰:吾与汝非旧相识,在途相逢,吾观汝指顾,非吉人也。汝姑行,吾从此南出。汝若随吾,吾有返而已,不能偕矣。二人曰:慕老父德,故此陪随。如不愿俱,请从此逝,翁何怒也?方酬答,适会田叟邻舍子,自东来,问叟何为,叟县以告。邻舍子告二人,老父不愿与君俱,可东去,从老父南行,君何须相绊也?二人曰:诺。因东去,叟遂南。邻舍子亦西还,到家未几,闻父老惊家叫。邻舍子问之,叟男曰:父往女家,计今适到。而所乘驴乃却来,何谓也?邻舍子乃告以田叟逢二人状,因与叟男寻之。至与二人言处,叟死沟中,而衣服甚完,无损伤。乃知二人取叟之鬼也。(出《纪闻》)

  裴徽  

  河东裴徽,河南令回之兄子也。天宝中,曾独步行庄侧,途中见一妇人,容色殊丽,瞻靓艳泆,久之。徽问:何以独行?答云:适婢等有少交易,迟迟不来,故出伺之。徽有才思,以艳词相调,妇人初不易色,齐献酬数四。前至其家,邀徽相过。室宇宏丽。入门后,闻老婢怒云:女子何故令他人来?名教中宁有此事。女辞门有贤客,家人问者甚众。有倾老婢出,见(见原作门,据明钞本改。)徽辞谢,举动深有士风。须臾,张灯施幕,邀徽入坐。侍数人,各美色,香气芳馥,进止甚闲。寻令小娘子出云:裴郎何须相避?妇人出,不复入。徽窃见室中甚嚣,设绮帐锦茵,如欲嫁者,独心喜欲留。会腹胀,起如(如原作凑,据明钞本、陈校本改。)厕,所持古剑,可以辟恶。厕毕。取剑坏(剑坏原作裹剑。据明钞本改。)纸,忽见剑光粲然,执之欲回,不复见室宇人物。顾视在孤墓上丛棘中,因大号叫。家人识徽,持烛寻之。去庄百余步,瞪视不能言,久之方悟尔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李陶  

  天宝中,陇西李陶,寓居新郑。常寝其室,睡中有人摇之,陶惊起,见一婢袍裤,容色甚美。陶问:那忽得至此?婢云:郑女郎欲相诣。顷之,异香芬馥,有美女从西北陬壁中出,至床所再拜。陶知是鬼,初不交语,妇人惭怍却退。婢慢骂数四云:田舍郎,待人故如是耶?令我女郎愧耻无量。陶悦其美色,亦心讶之,因绐云:女郎何在?吾本未见,可更呼之。婢云来。(明钞本云来作乃止。)又云:女郎重君旧缘,且将复至,忽复如初,可以殷勤也。及至,陶下床致敬,延止偶坐,须臾相近。女郎貌既绝代,陶深悦之,留连十余日。陶母躬自窥觇,累使左右呼陶,陶恐阻己志,亦终不出。妇云:大家召君,何以不往?得无坐罪于我?陶乃诣母,母流涕谓陶曰:汝承人昭穆,乃有鬼妇乎?陶云改之。自尔留连,半岁不去。其后陶参选,之上都,留妇在房。陶后遇疾笃,鬼妇在房,谓其婢云:李郎今疾亟,为之奈何?当相与往省问。至潼关,为鬼关司所遏,不得过者数日。会陶堂兄亦赴选入关,鬼(关鬼原作鬼关,据明钞本、许本改。)得随过。其夕,至陶所,相见忻悦。陶问:何得至此?云:见卿疾甚,故此相视。素所持药,因和以饮陶,陶疾寻愈。其年选得临津尉,与妇同众至舍。数日,当之官。鬼辞不行,问其故,云:相与缘尽,不得复去。言别凄怆,自此遂绝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长洲陆氏女  

  长洲县丞陆某,家素贫。三月三日,家人悉游虎丘寺,女年十五六,以无衣不得往,独与一婢守舍。父母既行,慨叹投井而死。父母以是为感,悲泣数日,乃权殡长洲县。后一岁许,有陆某者,曾省其姑。姑家与女殡相近,(相近原作同出,据明钞本改。)经殡宫过,有小婢随后,云:女郎欲暂相见。某不得已,随至其家。家门卑小,女郎靓妆,容色婉丽。问云:君得非长洲百姓耶?我是陆丞女,非人,鬼耳。欲请君传语与府。今临顿李十八求婚,吾是室女,义难自嫁。可与白大人,若许为婚,当传语至此,其人尚留殡宫中。少时,当州坊正,从殡宫边过,见有衣带出外,视之,见妇人。以白丞。丞自往,使开壁取某,置之厅上,数日能言。问焉得至彼,某以女言对,丞叹息。寻令人问临顿李十八,果有之,而无恙自若。初不为信,后数日乃病,病数日卒。举家叹恨,竟将女与李子为冥婚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刁缅  

  宣城太守刁缅,本以武进。初为玉门军使,有厕神形见外厩,形如大猪,遍体皆有眼,出入溷中,游行院内。缅时不在,官吏兵卒见者千余人。如是数日。缅归,祭以祈福,厕神乃灭。缅旬迁伊州刺史,又改左卫率右骁卫将军左羽林将军,遂贵矣。(出《纪闻》)

  王无有  

  楚丘主簿王无有,新娶,妻美而妒。无有疾,将如厕,而难独行,欲与侍婢俱,妻不可。无有至厕,于垣穴中,见人背坐,色黑且壮。无有以为役夫,不之怪也。顷之,此人回顾,深目巨鼻,虎口乌爪。谓无有曰:盍与子鞋。无有惊,未及应,怪自穴引手,直取其鞋,口咀之。鞋中血见,如食肉状,遂尽之。无有恐,先告其妻,且尤之曰:仆有疾如厕,虽一婢相送,君适固拒。果遇妖怪,奈何?妇犹不信,乃同观之。无有坐厕,怪又见,夺余一鞋。妻恐,扶无有还。他日,无有至后院,怪又见,语无有曰:吾归汝鞋。因投其旁,鞋并无伤。无有请巫解奏,鬼复谓巫:王主簿禄尽,余百日寿。不速归,死于此。无有遂归乡,如期而卒。(出《纪闻》)

  王升  

  吴郡陆望,寄居河内。表弟王升,与望居相近。晨谒望,行至庄南故村人杨侃宅篱间,忽见物(物字原缺,据明钞本、陈校本补。)两手据厕,大耳深目,虎鼻猪牙,面色紫而斒斓,直视于升,惧而走。见望言之,望曰:吾闻见厕神无不立死,汝其勉之。升意大恶,及还即死。(出《纪闻》)

  高生  

  天宝中,有渤海高生者,亡其名。病热而瘠,其臆痛不可忍。召医视之,医曰:有鬼在臆中,药可以及。于是煮药而饮之,忽觉暗中动摇。有顷,吐涎斗余,其中凝固不可解,以刀剖之,有一人涎中起。初甚么麽,俄长数尺。高生欲苦之,其人趋出,降阶遽不见。自是疾闻。(出《宣室志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