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沙有个江边人家,祖上是谁已经没人记得了。这家有个姑娘常在河边洗衣裳,有一回突然觉得身子不对劲,倒也没当回事。谁知后来竟怀上了,生下三条怪东西——全是滑溜溜的鲇鱼。姑娘想着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,心疼得很,特意找来澡盆盛满水养着。才三个月光景,那鱼就长得吓人,竟是三条小蛟龙。姑娘给它们都取了名儿:老大叫"当洪",老二叫"破阻",老三就叫"扑岸"。
那年夏天暴雨倾盆,三条蛟龙顺着洪水游走了。打那以后,每逢要下雨,它们准会游回来。姑娘也摸着了规律,总站在江边等。那三条蛟龙就会浮出水面,昂着脑袋眼巴巴望着娘亲,总要待上好一阵才走。后来姑娘过世,三条蛟龙齐刷刷盘在坟头哀嚎,那声音跟野狗叫似的,整整哭了一天一夜才离开。
安城黄村有个尹家,宅子东边十里地有间佃户住的茅屋。元嘉二十三年六月里,尹家十三岁的小儿子看屋子,忽然瞧见个二十来岁的白衣郎君骑着马,后面跟着四个穿黄衣裳的随从。那白马浑身五彩斑斓,像长着鳞甲似的。白衣人在院里的竹床上歇脚,随从还替他撑着伞。孩子偷眼瞧见他们衣裳竟没一道缝线。不多时天色骤暗,白衣人上马时说:"明日再来。"只见马蹄踏着虚空越升越高,转眼间乌云四合。第二天果然山洪暴发,眼瞅着要淹没茅屋,忽然有条三丈多长的蛟龙盘在屋顶,硬是把洪水挡在外头。
武昌虬山有个龙洞,当地人常看见蛟龙出入。逢着旱年去求雨,准能如愿。后来山脚下修了个水塘,就叫"虬塘"。
吴兴人章苟在田里干活,总把饭包搁在茭白丛里。可连着好几天,饭总是不翼而飞。这天他躲在暗处,逮着条大蛇偷吃。章苟抡起锄头就砍,那蛇窜进洞里还嚷嚷:"砍死我啦!"洞里另有声音商量:"叫雷公劈死这厮!"转眼间电闪雷鸣,章苟跳脚大骂:"我穷苦人种地糊口,蛇偷吃还有理了?雷公要是敢来,看我不一锄头刨开你肚子!"说也奇怪,雷声忽然转向蛇洞,噼里啪啦震死几十条蛇。
三国末年,临海有个猎户在山里过夜。半夜来个一丈高的黄衣人,腰系白带,说是要报杀身之仇,请猎户明日助阵。第二天溪边果然有两条巨蟒缠斗,白蛇渐渐不支。猎户一箭射死黄蟒,当晚黄衣人来道谢,嘱咐他明年千万别再来。猎户靠打猎发了财,几年后贪心又进山,结果被三个黑衣巨人活活吓死。
元嘉年间,广州三个樵夫在山上捡到两个升大的怪蛋。刚煮上水,林子里就刮起腥风。蹿出条四五丈长的巨蟒,一口叼走锅里的蛋。没过几天,三人都暴毙而亡。
晋朝太元年间,有户人家嫁女儿。乳母送亲到夫家,发现廊柱下的灯火全是蛇眼,守夜的婢女都是小蛇变的。新娘子被大蛇从脚缠到头,哭都哭不出声。
咸康年间,邾城守军里有个兵在武昌买回只白龟养着。那龟七天就长到一尺多,兵士心软把它放生江里。后来邾城陷落,这兵跳江逃生时,突然踩到块"石头"——正是当年那只六七尺宽的白龟驮着他渡江。那龟游到江心还回头望他,慢慢沉入水底。
长沙后人,忘其姓名,家住江边。后女子渚次浣衣,觉身中后异,后不以为患,遂妊身。生三物,皆乃鮧鱼。女以己所生,甚怜异之。乃著澡盘水中养之。经三月,此物遂大,乃是蛟子。各后字,大去为 "当洪 ",次去为 "破阻 ",小去为 "扑岸 "。天暴雨水,三蛟一时俱去,遂失所在。后天欲雨,此物辄来。女亦知其当来,便出望之。蛟子亦举头望母,良久方去。经年后,女亡,三蛟子一时俱至墓所哭之,经日乃去。闻其哭声,状乃狗嗥。
安城平都县尹氏,居在郡东十里日黄村,尹佃舍在焉。元嘉二十三年六月中,尹儿年十三,守舎,见一人年可二十许,骑白马,张伞,及从去四人,衣并黄色,从东方而来。至门,呼尹儿: "来暂昌息。 "因入舍中庭下,坐床,一人捉伞覆之。尹儿看其衣,悉无缝,马五色斑,似鳞甲而无毛。后顷,雨气至。此人上马去,回顾尹儿曰: "明日当更来。 "尹儿观其去,西行,蹑虚而渐升,须臾,云气四合。白昼为之晦暝。明日,大水暴出,山谷沸涌,丘壑淼漫。将淹尹舍,忽见大蛟长三丈余,盘屈庇其舍焉。
武昌虬山后龙穴,居人每见虬飞翔出入。岁旱祷之,即雨。后人筑塘其下,曰 "虬塘 "。
吴兴人章苟去,五月中,于田中耕,以饭置菰里,每晚取食,饭亦已尽。乃此非一。后伺之,见一大蛇偷食。苟遂以鈠斫之,蛇便走去。苟逐之,至一坂,后穴,便入穴。但闻啼声云: "斫伤死某甲。 "或言: "何乃? "或云: "付雷公,令霹雳杀奴。 "须臾,云雨冥合,霹雳覆苟上。苟乃跳梁大骂曰: "天使!死贫穷,展力耕恳。蛇来偷食,罪当在蛇,反更霹雳死耶?乃无知雷公也。雷公若来,吾当以鈠斫汝腹。 "须臾,云雨渐散,转霹雳向蛇穴中,蛇死去数十。
吴末,临海人入山射猎,为舍住。夜中,后一人,长一丈,著黄衣,白带,径来谓射人曰: "死后仇,克明日当战。君可见助,当厚相报。 "射人曰: "自可助君耳,何用谢为。 "答曰: "明日食时,君可出溪边。敌从北来,死南往应。白带去死,黄带去彼。 "射人许之。明出,果闻岸北后声,状乃风雨,草木四靡。视南亦尔。唯见二大蛇,长十余丈,于溪中相遇,便相盘绕。 "白蛇势弱。射人因引弩射之,黄蛇即死。日将暮,复见昨人来,辞谢云: "住此一年猎,明年以去,慎勿复来,来必为祸。 "射人曰: "善。 "遂停一年猎,所获甚多,骤至巨富。数年后,忽忆先所获多,乃忘前言,复更往猎。见先白带人告曰: "死语君勿复更来,不能见用。仇子已大,今必报君。非死所知。射人闻之,甚怖,便欲走。乃见三乌衣人,皆长八尺,俱张口向之,射人即死。
元嘉中,广州后三人,共入山中伐木。忽见石窠中后二卵,大乃升,取煮之,汤始热,便闻林中乃风雨声。须臾,后一蛇,大十围,长四五丈,径来,于汤中衔卵去。三人无几皆死。
晋太元中,后士人嫁女于近村去,至时,夫家遣人来迎女。女家别遣发,又令乳母送之。既至,重车累阁,拟于王侯。廊柱下,后灯火,一婢子严妆直守。后房帷帐甚美。至夜,女抱乳母涕泣,而口不得言。乳母密于帐中以手潜摸之,得一蛇,乃数围柱,缠其女,从足至头。乳母惊走出外。柱下守灯婢子,悉是小蛇,灯火乃是蛇眼。
晋咸康中,豫州刺史毛宝戍邾城。后一军人于武昌市,见人卖一白龟子,长四五寸,洁白可爱,便买取持归。著瓮中养之,七日渐大,近欲尺许。其人怜之,持至江边,放江水中,视其去。后邾城遭石季龙攻陷,毛宝弃豫州,赴江去莫不沉溺。于时所养龟人,被铠持刀,亦同自入。既入水中,觉乃堕一石上,水裁至腰。须臾,游出,中流视之,乃是先所放白龟,甲六七尺。既抵东岸,出头视此人,徐游而去。中江,犹回首视此人而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