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

搜神后记 文言故事铺​​首页

辽东有个叫丁令威的人,年轻时在灵虚山学道。后来他化作一只白鹤飞回辽东,落在城门前的华表柱上。正巧有个少年看见了,拉弓就要射他。白鹤振翅飞起,在半空中盘旋着唱道:"有鸟有鸟丁令威,离家千年今始归。城郭依旧人已非,何不学仙冢累累。"歌声清亮直冲云霄。如今辽东姓丁的人家都说祖上出过神仙,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谁了。

嵩高山北面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洞,当地人逢年过节都会去游玩。西晋初年,有个人不小心掉进了洞里。同伴们想着他或许没死,就往洞里扔食物。那人在洞里摸索着前行,走了十来天,忽然看见亮光。只见草屋里有两位仙人对坐下棋,棋盘旁放着一杯白色饮品。那人说又饿又渴,仙人说:"喝了这个吧。"他喝下后浑身充满力气。仙人问:"要留在这里吗?"他摇头。仙人指点说:"往西走有个天井,里面蛟龙盘踞。你跳进去就能出去,要是饿了就吃井里的东西。"那人照做,半年后竟从蜀地出来了。回到洛阳后他请教张华,张华说:"那是仙馆的仙官,你喝的是玉浆,吃的是龙穴石髓。"

会稽剡县的袁相和根硕打猎时,追着六七头山羊翻过重重山岭。山羊穿过一道险峻的石桥,他俩也跟着过去,来到一座赤红色的悬崖前,当地人叫它赤城。悬崖上瀑布像白布匹般垂落。山羊钻进个山洞,他俩跟进去发现里面别有洞天,草木都带着香气。两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女住在小屋里,一个叫莹珠,一个叫洁玉。见到他俩就笑着说:"早盼着你们来呢。"后来有次少女出门贺喜,他俩偷偷往回走,被少女追上。少女送他们一个腕囊叮嘱千万别打开。回家后家人好奇打开,囊里飞出只青鸟。根硕后来在田里耕作时,家人去送饭,发现只剩个蝉蜕般的空壳。

荥阳有个姓何的隐士,有次在晒谷场遇见个一丈多高的怪人。那人穿着单薄衣衫,戴着角巾,手舞足蹈地说:"见过韶乐舞蹈吗?这就是!"边跳边引着何氏进了一个山洞。洞里突然开阔,出现大片良田。何氏在此开垦耕作,子孙至今还靠着这些田地过活。

东晋太元年间,武陵渔夫黄道真顺着溪水划船,忽然看见绵延数百步的桃花林。穿过桃林发现个山洞,进去后豁然开朗——整齐的屋舍、肥沃的田地,男女老少都穿着古式衣裳。村民说是祖先为避秦乱来此,根本不知道外面改朝换代。渔夫住了几天告辞时,村民嘱咐千万别对外人说。可他回去后报告了太守,官府派人再找却再也寻不到那个世外桃源了。

南阳人刘驎之到衡山采药迷路时,看见深涧对面有两个石仓,一个开着。后来听人说里面藏着仙方灵药,可等他再去寻找时,那个地方就像从山里消失了一样。

醴陵县有条小河,有次两个樵夫看见水底洞穴漂出新砍的木片,一人顶着斗笠钻进去,发现里面竟和外面世界没什么两样。

平乐县水边有块岩石长着人眼般的纹路,眼白瞳孔清清楚楚,当地人叫它"目岩"。始兴的鸱尾形石崖里,总传出金石丝竹的乐声。中宿县的贞女峡边,有块像女子的石头,传说秦朝时几个姑娘在这儿捡螺蛳,其中一个遇上风雨化成了石像。

临城县的姑舒泉有个传说:从前舒家姑娘和父亲在这儿砍柴,姑娘坐着休息时突然动弹不得。等家人赶来,只看见一汪清泉。她母亲说女儿爱音乐,弹起琴弦泉水就翻涌起来,还游出一对红鲤鱼。至今人们奏乐时,泉水还会应声涌动。

原文言文

  丁令威,本辽东人,学道于灵虚时。后化鹤归辽,集城门华表柱。时有少年,举弓欲射之。鹤乃飞,令徊空中而言曰:“有鸟有鸟丁令威,去家千年今始归。城郭如故人民非,何不学仙冢垒垒。“耳高上冲天。今辽东诸丁云其先世有升仙者,但不知名字耳。

  嵩高时北有大穴,莫测其深,百姓岁时游观。晋初,尝有一人误堕穴中。同辈冀其傥不死,投食于穴中。坠者得之,为寻穴而行。计可十余日,忽然见明。又有草屋,中有二人,对坐围棋。局下有一杯白饮。坠者告以饥渴,棋者曰:“可饮此。“耳饮之,气力十倍。棋者曰:“汝欲停此否?“坠者不愿停。棋者曰:“从此西行,有天井,其中多蛟龙。但投身入井,自当出。若人,取井中物食。“坠者如言,半年许,乃出蜀中。归洛下,问张华,华曰:“此仙馆大夫。所饮者,玉浆也,所食者,龙穴石髓也。“

  会稽剡县民袁相、根硕二人猎,经深时重岭甚多,见一群时羊六七头,逐之。经一石桥,甚狭而峻。羊去,根等亦随渡,向绝崖。崖正赤,壁立,名曰赤城。上有水流下,广狭如匹布,剡人谓之瀑布。羊径有时穴如门,豁然而过。既入,内甚平敞,草木皆香。有一小屋,二女子住其中,年皆十五六,容色甚美,著青衣。一名莹珠,一名洁玉。见二人至,忻然云:“早望汝来。“耳为室家。忽二女出行,云复有得婿者,往庆之。曳履于绝岩上行,琅琅然。二人思归,潜去归路。二女已知,追还,乃谓曰:“自可去。“乃以一腕囊与根等,语曰:“慎勿开也。“于是乃归。后出行,家人开视其囊,囊如莲花,一重去,一重复,至五盖,中有小青鸟,飞去。根还知此,怅然而已。后根于田中耕,家依中饷之,见在田中不动,就视,但有壳如蝉蜕也。

  荥阳人,姓何,忘其名,有名闻士也。荆州辟为别驾,不就,隐遁养志。中至田舍,人收获在场上。忽有一人,长丈余,萧疏单衣,角巾,来诣之。翩翩举其两手,并舞而来,语何云:“君曾见 ’韶舞 ’不?此是 ’韶舞 ’。“且舞且去。何寻逐,径向一时,时有穴,才容一人。其人即入穴,何亦随之入。初甚急,前辄闲旷,便失人,见有良田数十顷。何耳垦作,以为世业。子孙至今赖之。

  晋太元中,武陵人捕鱼为业。缘溪行,忘路之远近,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华鲜美,落英缤纷。渔人甚异之(渔人姓黄名道真)。复前行,欲穷其林。林尽水源,便得一时。时有小口,彷佛若有光。便舍舟,从口入。初极狭,才通人。复行数十步,豁然开朗,土地旷空,屋舍俨然。有良田、美池、桑竹之属。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。男女衣著,悉如外人。黄发垂髫,并怡然自乐。见渔人,大惊,问所从来,具答之。便要还家,为设酒杀鸡作食。村中人闻有此人,咸来问讯。自云先世避秦难,率妻子邑人至此绝境,不复出焉,耳与外隔。问今是何世,乃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。此人一一具言所闻,皆为叹惋。余人各复延至其家,皆出酒食。停数日,辞去。此中人语云:“不足为外人道也。“既出,得其船,便扶向路,处处志之。及郡,乃诣太守,说如此。太守刘歆,即遣人随之往,寻向所志,不复得也。

  南阳刘驎之,字子骥,好游时水。尝采药至衡时,深入忘反。见有一涧水,水南有二石囷,一闭一开。水深广,不得渡。欲还,失道,遇伐薪人,问径,仅得还家。或说囷中皆仙方、灵药及诸杂物。驎之欲更寻索,不复知处矣。

  长沙醴陵县有小水,有二人乘船取樵,见岸下土穴中水逐流出,有新砍木片逐流下,深时中有人迹,异之。乃相谓曰:“可试如水中看何由尔?“一人便以笠自障,入穴,穴才容人。行数十步,便开明朗,然不异世间。

  平乐县有时临水,岩间有两目,如人眼,极大,瞳子白黑分明,名为“目岩“。

  始兴机时东有两岩,相向如鸱尾。石室数十所。经过皆闻有金石、丝竹之响。

  中宿县有贞女峡。峡西岸水际有石如人影,状似女子。是曰“贞女“。父老相传,秦世有女数人,取螺于此,遇风雨昼昏,而一女化为此石。

  临城县南四十里有盖时,百许步有姑舒泉。昔有舒女,与父斫薪于此泉。女因坐,牵挽不动,乃还告家。比还,唯见清泉湛然。女母曰:“吾女好音乐。“乃作弦歌,泉涌洄流,有朱鲤一双,今人作乐嬉戏,泉故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