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韩头蹲在蚕房里,手指头捻着几片蔫巴巴的桑叶直叹气。春末的日头透过窗棂照进来,能看见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打转。
"这些晚蚕啊..."他摇着头对徒弟说,"就跟上了年纪的人似的,病怏怏的不说,吃得倒不少,吐的丝却比早蚕少一半。"老韩头说着用粗糙的手掌抚过蚕匾,里头的蚕儿蔫头耷脑的,有几条已经泛着不正常的黄色。
外头传来隔壁蚕农的笑声,那家今年养了满满三间屋子的蚕。老韩头的徒弟忍不住嘀咕:"师父,咱明年是不是也该多养些?"
"糊涂!"老韩头一烟袋锅敲在门框上,震得檐下的燕子扑棱棱飞走了,"你当那些贪多的人是聪明?他们把蚕种压在箱底等桑叶茂盛了才养,结果蚕是养晚了,来年桑树发芽也跟着晚——这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么!"
暮春的风裹着桑叶的清香飘进来,老韩头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绿油油的桑田。他知道,那些现在笑得最大声的人,来年这时候就该哭了。
《韩氏直说》:晚蚕,迟老多病,费叶少丝,不惟晚却今年蚕,又损却来年桑。世人惟知婪多为利,不知趋早之为大利。压覆蚕连,以待桑叶之盛,其蚕既晚,明年之桑,其生也尤晚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