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回

南游记 文言故事铺​​首页

华光大闹阴司

话说华光提着金枪来到阴曹地府,抬眼就看见十八层地狱森然排列,远处金钱山银钱山破钱山消钱山层层叠叠,金桥银桥乱柴桥奈河桥横跨冥河。他摸着下巴琢磨:金桥银桥不是我能走的,乱柴桥也不是我该过的,不如去那奈河渡口瞧瞧,看母亲有没有打这儿经过。

正寻思着,撑船的渡子划着小船靠岸,眯着眼打量他:"这位爷打哪儿来?"华光把金枪往地上一杵:"我乃上界华光天王。问你个事儿,可曾见过我母亲从此渡河?"渡子挠挠头:"这地方每天成千上万人来往,哪记得清谁是谁?"华光急道:"我母亲大号萧太婆,小名唤作吉芝陀圣母。"渡子掰着手指头数:"萧太婆倒是哭着过去一个,吉芝陀圣母可没见过。"华光跺脚:"这就是一个人!"渡子梗着脖子:"分明是两个人!"两人越吵越凶,华光气得额头青筋暴起,抄起金砖就砸,渡子抱头鼠窜,边跑边喊:"不得了啦,华光来地府闹事啦!"

渡子一溜烟跑去禀报阎王。阎罗殿上朱笔判官刚磨好墨,转表官慌慌张张冲进来:"报——华光闯进阴司了!"阎王捋着长须问左右:"这尊煞星所为何来?"判官捧着生死簿沉吟:"且以礼相待,见机行事。"话音未落,殿外金甲碰撞声叮当作响,华光已大步流星闯进来。

阎王赶忙起身相迎:"久闻天王威名如雷贯耳,今日驾临有何指教?"华光抱拳还礼:"家母萧太婆,也就是吉芝陀圣母,被龙瑞王掳去下落不明。特来问问可曾到过贵宝地?"阎王转头看向判官,判官哗啦啦翻动簿册:"簿上只记着萧太婆,未见吉芝陀圣母。"阎王摊手:"您看,确实是两个人。"华光眼中火光一闪:"明明是一个!"

判官见势不妙,赶紧打圆场:"天王若不信,不如让引魂使者带您去十伤门亲眼认认?"阎王连声附和,当即召来引魂使者。穿过重重鬼门关,华光见到个蓬头垢面的妇人,厉声喝问:"你是何人?"那妇人哆嗦着回答:"我...我是萧太婆。"华光怒极反笑:"我亲娘我会不认得?你好大胆子敢冒充!"

妇人突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:"我真是萧太婆啊!当年萧老爷四十无子,我夜夜在后院焚香求嗣。那晚灯花爆响,忽然扑来只蛾子把灯火扑灭,现出吉芝陀圣母原形,生生把我吞吃下肚,骨头扔进深山。她变成我的模样在萧家怀胎,这才生下天王您啊!"哭声在阴风里打着旋儿。

华光如遭雷击,金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:"这...这也是我娘?"妇人扯住他战袍下摆:"看在你生父面上,求阎王让我投胎转世吧,这十伤门里实在熬不住了。"华光红着眼眶扶起她:"娘亲放心,孩儿这就去求情。"转身时战袍扬起一阵腥风。

回到阎罗殿,华光深深一揖。阎王摸着生死簿点头:"就送萧夫人去邓尚书家投胎罢。"殿外传来锁链落地声,一缕幽魂乘着青烟往阳世去了。华光收起金枪,枪尖在黄泉路上划出一道火星,头也不回地重返人间。

原文言文

  华光闹阴司

  却说华光手持金枪,来至阴司,看见一十八重地狱,又见金钱山、银钱山破钱山、消钱山,又见金桥、银桥、乱柴桥、奈河桥。自思:金桥、银桥我不过,乱柴桥也不是我过的,不如去过那奈何渡,看我母过此去没有。华光见渡子来问曰:“你是何人?”华光曰:“乃上界华光天王。我且问你,我的母亲在此过渡没有?”渡子曰:“我这所在来千去万,何能知哪个是你母亲?”华光曰:“大名叫萧太婆,小名叫吉芝陀圣母便是。”渡子曰:“萧太婆在此啼哭而过,吉芝陀圣母这里未曾见来。”华光曰:“萧太婆就是吉芝陀圣母。”渡子曰:“是二个人。”华光曰:“总是一个。”二人因此言相争,华光大怒,丢起金砖便打。渡子便走,大叫华光来闹阴司。

  渡子走去报阎王。阎王升殿正坐下,只见转表官报曰:“华光来同阴司。”阎王问众臣曰:“华光到此,不知为何?”判官曰:“定有缘故,待他来时,以礼待之便了。”言未已,忽报华光到。阎王接入相见落坐,阎王曰:“久闻大名,如雷灌耳,今日光降,有何见谕!”华光曰:“不才到此别无他事,只为家母萧太婆,又名吉芝陀圣母,被那龙瑞王拿去,不知下落,疑其死了,来到贵殿,敢问家母曾到此否?”

  阎王转问判官。判官曰:“簿书查看,只有个萧太婆到,吉芝陀圣母未曾到。”阎王言曰:“只有萧太婆,没有吉芝陀圣母。”华光曰:“总是一个。”阎王曰:“却是二人。”华光大怒曰:“一个为何说两个?”判官曰:“他若不信,可令引魂使者至十伤门内,引与他自己认,便见明白。”阎王即令引魂动使者上殿,阎王曰:“天王如不信,可自去一看,便见明白了。”华光乃同使者会见一妇人,华光便问曰:“你是何人?”那妇人曰:“我是萧太婆。”华光怒曰:“萧太婆是吾之母,吾岂不认得,你敢在此冒名。”

  那女子哭曰:“我正是萧太婆,因为萧长者四十无子,我每夜在后花园烧香求嗣,不想被一个扑灯蛾来将灯火扑灭,现出本相,是吉芝陀圣母,将我吃了,把骨头捽往深山。他变做我,在萧家受了胎,才生天王。我死在幽冥,枉屈无伸。”言罢大哭。华光曰:“原来亦是吾母,怎生是好?”母曰“你可看吾夫之面,上奏与阎王,赐吾投胎,免得在十伤门内受苦。”华光曰:母亲勿忧,待儿即奏阎王。”阎王曰:“领命。”华光拜谢与母分别。回转阳间。阎王依言将萧太婆送至邓尚书家中投胎不表。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