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个冷得呵气成霜的冬夜,赵师雄赶路到罗浮山脚下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松林里的酒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他醉眼朦胧地让车夫在酒肆旁歇脚。忽然瞧见个素白衣裙的姑娘从梅树后转出来,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"郎君可要温酒驱寒?"姑娘说话时,衣袖带起阵阵暗香,像是把整片梅林的清气都裹在了身上。赵师雄迷迷糊糊跟着她拍开酒家的木门,铜钱往柜台上一撒,热酒就汩汩地斟满了粗陶碗。
正喝到耳根发烫时,不知从哪冒出个穿绿袄的小童,绕着他们又唱又跳。烛光里那孩子衣袂翻飞,活像片被风吹乱的竹叶。后来赵师雄只记得有人往他肩上披了件衣裳,再睁眼时,晨光正透过梅枝斑斑驳驳洒在脸上。
他一个激灵爬起来,发现怀里抱着半截冻僵的梅枝。树梢上两只翠鸟歪着头看他,昨夜的酒肆、姑娘、小童全没了踪影,只有满地碎雪映着将熄的星子。风过处,枝头残梅簌簌地落了他满肩,倒像是场未做完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