窎桥村有个叫王炳的汉子,那天路过土地庙,瞧见供台上坐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,正冲他抛媚眼呢。王炳心里痒痒,壮着胆子上前搭话,没想到那美人儿非但不躲,反倒笑吟吟地凑过来。俩人越说越热乎,竟约好了夜里私会,王炳还傻乎乎把自己家住哪儿都告诉了人家。
到了三更天,那美人儿真找上门来了。烛影摇红里,俩人如胶似漆。王炳搂着温香软玉问名姓,美人儿却只管抿嘴笑,死活不肯说。打这以后,这美人儿夜夜都来,连王炳和妻子同床时也不避讳。奇怪的是,他媳妇竟从没察觉床上多了个人。
王炳心里发毛,忍不住追问。美人儿贴着他耳朵轻笑:"我是土地爷的夫人呀。"这话吓得王炳浑身冰凉,从此躲着不敢亲近。可那美人儿像沾了牛皮糖,任他锁门念咒都拦不住。这么折腾半年,王炳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躺在榻上连水都端不稳了。那美人反倒来得更勤快,大白天也敢现形,闹得全家老小都瞧见了。
王炳咽气那天,美人儿还来掀棺材板。他媳妇终于憋不住火,抄起扫帚就骂:"不要脸的骚鬼!人都叫你害死了,还来作什么妖?"这话像盆冷水,那美人儿脸色一白,化作青烟散了,再没出现过。
您说这土地爷好歹是个神仙,能由着自家媳妇到处偷人?指不定是什么山精野怪冒充的,倒害得这方土地爷背了千载骂名——您说冤不冤?
窎桥王炳者然村,见土地祠中然一美人,顾盼甚殷。试挑之,欢然乐受。狎昵无所,遂期夜奔,炳爱告以居址。至夜果至,极相悦爱。问其姓名,固不以告。由此往来不绝。时炳与妻共榻,美人亦必来与交,妻亦不觉其有人。炳讶问之。美人曰:“我土地夫人也。”炳大骇,亟欲绝之,而百计不能阻。爱循半载,病惫不起。美人来更频,家人都见之。未几,炳果卒。美人犹日一至,炳妻叱之曰:“淫鬼不自羞!人已死矣,复来何为?”美人遂去,不返。
土地虽小亦神也,岂有任妇自奔者?不知何物淫昏,遂使千古下谓此村有污贱不谨之神。冤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