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三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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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商朝传到阳甲手里的时候,已经是癸巳年了。自打仲丁那会儿算起,到阳甲这儿整整九代,朝廷里头就没消停过——今天废太子,明天立新君,闹得乌烟瘴气。各路诸侯都懒得来朝见,那些个老臣贤臣也差不多都走光了。阳甲勉强撑了七年,到底还是撒手去了,把王位传给了弟弟盘庚。

庚子年开春,盘庚登基那天,大殿上冷清得很。商朝的威风早被这些年折腾得差不多了,诸侯们连面都不露。这位新王倒是个明白人,连夜写了三篇《盘庚》,里头藏着六条治国妙计:头一件要恢复祖宗老规矩;二来要重用前朝老臣;三不许官员堵百姓的嘴;四要掰开揉碎讲道理,绝不摆架子吓唬人;五告诫大伙儿踏实过日子别偷懒;最后一条最要紧——专挑有德有才的用,那些个花里胡哨的绣花枕头统统靠边站。

这六条诏令往城门口一贴,老百姓都挤着看。你传我我传你,都说这新王说话在理,活脱脱是当年成汤老爷再世。没过多久,商朝的气象真就慢慢回来了。盘庚一高兴,干脆把国号改成了"殷"。那些个躲着不来的诸侯,这会儿又排着队来进贡了。

可好景不长,有天早朝,大臣们慌慌张张来报:"耿都那边黄河又决口了!"盘庚摸着下巴想了想,决定把都城迁回老地方亳邑,派了得力人手去修河堤。老百姓拖家带口搬家,路上免不了抱怨。盘庚听见闲言碎语也不恼,反倒把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,耐着性子一遍遍解释。到底是人心换人心,后来大伙儿都想通了,殷商这才真正缓过劲儿来。

盘庚当了二十八年太平天子,临走把王位传给弟弟小辛。戊辰年新君登基,朝堂上又渐渐冷清下来。这小辛是个老好人,诸侯不来朝见也不追究,稀里糊涂过了二十一年。等传到小乙手里时,殷商又成了个空架子。

这小乙当太子时倒是常往民间跑,知道百姓苦处。可轮到他自己当家,戊子年刚即位就碰上件糟心事——大臣亶父来报,说狄人打到了豳地,眼看要攻岐山。小乙急得直搓手:"这可如何是好?"亶父眼珠子一转:"狄人最怕老窝被端,不如放出风声,就说诸侯联军要去抄他们老家。"这招果然灵验,狄人连夜撤兵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
亶父趁机带着百姓修城墙,三个月筑城,一年建镇,三年功夫竟造出座大都市来。四方诸侯见这阵势,又都巴巴地赶来朝拜。小乙看着日渐兴旺的江山,总算松了口气,这一坐又是二十八年,最后把担子交给了儿子武丁。

原文言文

  盘庚作书复兴商

  却说阳甲为帝,于癸巳年即位。天下诸侯为自仲丁之朝,至阳甲朝,凡九世矣,朝中废嫡更立,争乱不息,天下诸侯皆不来,朝有旧贤臣俱丧。阳甲溷治天下七年而崩,传弟盘庚立,于庚子年即位。群臣朝贺毕,是时商道衰微,诸侯不朝,帝甚聪敏,乃自作《盘庚》三篇,内皆六善,曰

  以常旧服正法度,一也。

  图任旧人,二也。

  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,三也。

  以人情事理,反覆训谕,开导民心,使之通晓,无纤毫恃尊凭威之意,四也。

  莫厥攸居,始以无戏怠为戒,五也。

  叙钦有德有谋之人,而不屑好色,六也。

  以此六者,教谕臣民,得汤之政,天下士民,无不欢心。自此商道复兴,帝改国号曰殷,天下诸侯依旧朝贡。

  一日盘庚升殿,群臣奏:“耿都复有河决之害。”帝闻奏传旨,仍迁都毫,差臣益新命沿习旧制,修补耿地河决。但民见河决,见其移毫,皆有怨诽。帝终不发怒,引咎自责,益开众信,反覆告谕,以口舌代斧钺,忠厚之至,民心复悦。故殷道而得复兴也。

  盘庚在位二十有八年而崩。传弟小辛立,于戊辰年即位,众臣朝贺毕。

  时殷道又衰,天下诸侯又多有不朝者,小辛亦不问罪,在位二十一年而崩。传弟小乙立,小乙为世子时,悉知民事艰难,但时又不竞,于戊子年即位,至甲寅,治天下二十六年。有臣亶音旦父,奏迁豳彬县于岐凤翔,改国号曰周。复修后稷公刘之业,积德行仁。

  一日小乙升殿,传表官奏:“有狄人领兵侵豳,又欲攻岐。”帝闻奏大惊,问群臣曰:“狄人作乱,兵至豳地,不日来岐,何策退之?”亶父出班奏曰:“夷狄之性,多疑不常,可布散流言,扬说会天下诸侯之兵,去取其家国,必走回走矣!”帝准奏,即命行之。果然狄人闻此消息,恐家国有失,即忙漏夜退回本国而去。于是豳围得解。亶父即令工匠筑造城池,三月成城,一载成邑,三年成都,诸侯复朝,而民伍倍其初。小乙在位二十八年而崩,传于武丁嗣位高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