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唐敖听完多九公那番话,真是哭笑不得,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似的:"照这么说,咱们这事儿就真没半点指望了?"多九公捋着胡子直摇头:"老头子我今天算是把嘴皮子都磨破了。唐老弟要是还不死心,不如自个儿再去打听打听,我是真没辙喽。"
正说着,林之洋提着个鸟笼子,哼着小曲儿晃回来了。唐敖瞧他眉开眼笑的,忍不住问:"舅兄今儿个遇上什么好事了?"林之洋把鸟笼往桌上一搁,眼睛笑成两道缝:"本地有个官老爷,连着几天要买我这双头雀儿。你猜怎么着?他开的价比我当初买的时候翻了足足几十倍!今儿个我本打算卖了,谁知他家小厮偷偷跟我说——"他压低嗓门,学着那小厮的模样:"'我家主子买这鸟儿是要献给世子的。你要是不卖,他准得加价。我今儿个给你透个信儿,等成交了分我点儿彩头就成。'我一听这话,哪还肯卖?果然那官老爷又往上加价。方才那小厮说天晚了让我先回来,明儿个再去,他家主子还要加钱呢!"
他越说越起劲,拍着大腿道:"常听人说忠心的仆人叫'义仆',这小厮待我这般实诚,可不就是个义仆!我这一路想着,心里头跟喝了蜜似的。"多九公在旁听得直撇嘴:"人家是官老爷的家仆,林老弟倒当成自己的了。这脸皮厚的,就算给你配上十个八个豪奴俊仆摆排场,也熏不着谁吓不倒人,反倒叫人起鸡皮疙瘩!"
林之洋急得直摆手:"我哪敢真把他当仆人使唤?就是气不过那些见钱眼开的奴才!平日里吃着主子的喝着主子的,一见着银子就把主子的恩情抛到九霄云外。这小厮待我倒像我是他主子似的,他既这么着,我也只好把他当奴才看待喽!"三人说笑着用过晚饭,各自歇下。第二天鸡还没叫,林之洋就提着鸟笼兴冲冲出门了。
唐敖因为音韵学的事儿没着落,心里烦闷,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。正和多九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忽见林之洋提着鸟笼蔫头耷脑地回来,唉声叹气像霜打的茄子。唐敖忙问:"舅兄这是怎么了?莫非那小厮耍了什么花招?"
林之洋把鸟笼往地上一墩,哭丧着脸说:"今早过去,那官老爷果然又加了价。我本打算卖了,谁知那小厮说他主子要上朝,让我等着还能再加。我想着横竖这鸟儿他总要买的,多等半天能多赚些也好。哪曾想那官老爷下朝回来,突然让小厮传话说不要了!"他捶胸顿足道:"后来我悄悄打听,原来世子最爱骑马打猎,今儿个出去围猎时马失前蹄,从高坡上滚下来摔得人事不省,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,国王连棺材都备下了!那官老爷得了信儿,哪还肯买什么鸟儿?任我怎么降价都不要。这双头雀儿也就歧舌国有人出价,换个地方谁稀罕?待会儿我再去碰碰运气,只怕连昨天一半的利钱都赚不着喽!"胡乱扒了几口饭,他又提着鸟笼愁眉苦脸地出门了。
唐敖闲着无聊,把婉如做的诗赋改了几首,心里还是闷得慌,便拉着多九公上街散心。走到闹市口,只见一群人围着张黄榜指指点点。挤进去一看,原来是国王悬赏求医——世子坠马重伤命悬一线,若有本国名医能救活的赏银五百,他国高人治好的赏银一千。多九公眯着眼看完,突然伸手就把黄榜揭了下来。守榜的兵丁见他穿着异国服饰,赶紧派人去请通使,另有人备好车马,把多九公恭恭敬敬请到迎宾馆。唐敖看得一头雾水,只好跟着同去。
不多时通使赶到,三人见了礼各自落座。多九公捋须问道:"不知阁下尊姓大名?"通使拱手:"在下姓枝名钟。二位从何处来?到此有何贵干?"多九公笑道:"老朽姓多,来自天朝,年轻时也曾读过几年圣贤书。"指了指唐敖:"这次与唐老弟路过宝地,特来游历。方才见国王张榜求医,老朽虽不敢说精通医术,但祖上传下个专治跌打损伤的方子,但凡还有口气的都能救回来。只是这外敷内服各有讲究,得先看看伤势轻重才好下药。"
通使连忙进宫禀报。多九公让唐敖回去取药箱,自己跟着通使来到王府。进了内室,只见世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,两条腿都摔伤了,头上还冒着血——这一跤摔得实在厉害。多九公让人取了半碗童子尿,兑上等量黄酒,撬开世子的牙关,慢慢灌了下去。
只见多九公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个药瓶,倒出些药粉,轻轻抹在世子头上伤口处。这老头儿左手敷药,右手竟抄起把纸扇子,对着伤口呼呼地扇起风来。旁边宫女们看得直跺脚,有个胆大的已经尖叫出声。
通使官急得直搓手:"老先生快住手!世子摔成这样,避风都来不及,您这扇子一扇,岂不是往伤口上撒盐?"多九公手上动作不停,扇子摇得哗哗响:"这叫铁扇散,非得用扇子扇才能立刻结痂。老夫用这方子几十年了,就算拿铁扇来扇也不碍事——要不怎么叫铁扇散呢?您放一百个心,老夫还能拿人命开玩笑不成?"
说来也怪,那伤口眼见着就结了层薄痂。世子哼唧两声,眼皮子直颤悠。通使官又惊又喜:"神了!真是仙丹妙药!可这腿骨都折了..."多九公捋着胡子问:"你们这儿有活螃蟹没?"
"这穷乡僻壤的,上哪儿找螃蟹去?"通使官一脸茫然。多九公叹口气:"要是刚受伤时,用童子尿兑黄酒热热地灌下去,再重的伤也能缓过来。骨头折了就得把活螃蟹捣烂,和烧酒一块儿..."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瓶,"好在带着七厘散,先用这个顶上。"
他麻利地称了七厘药粉,拿烧酒化开给世子灌下。那边宫女们早备好黄酒掺童子尿,世子倒是海量,咕咚咕咚当水喝。眼见他脸色转红润,多九公拍拍手:"得嘞,死不了啦!"
国王非要留他们在驿馆住下。第二天换药时,多九公特意把药渣子敷得厚厚的。世子也是个狠人,把黄酒童子尿当茶喝,没几天就能扶着墙走道了。
这天国王设宴送行,白花花的银子堆了一桌子。多九公却摆摆手:"银子您收着,老夫就想要本讲音韵的书。"通使官去传话的功夫,唐敖瞅见国王脸色跟吃了苦瓜似的。果然通使官回来直搓手:"音韵学是咱国宝,王妃又病着..."
多九公耳朵一竖:"王妃什么病?"听说一位动了胎气,一位害奶疮,老头儿眼睛都亮了:"巧了不是?安胎方我这儿现成的——林兄家夫人上月刚用过。"转头冲唐敖挤挤眼,唐敖会意,赶紧回船取来方子。
那药方上密密麻麻写着:全当归一钱五,川贝母研末一钱...通使官看得眼晕:"那奶疮呢?"多九公掰着指头数:"葱白榨汁兑黄酒,麦芽汤加虾酱..."突然压低声音:"可得抓紧,再拖两天,神仙来了也白搭!"
过了三五日,两位王妃都能下地溜达了。国王这回没辙,苦着脸让人抬来几大箱书。多九公乐得胡子直翘,连夜趴在油灯底下翻得哗哗响。唐敖蹲在旁边直打哈欠,心里暗骂:这老狐狸,治病是假,偷师是真!
国王一听这事儿成了,乐得直拍大腿,可转念又想起那音韵的学问,心里头跟猫抓似的后悔。他琢磨着,要不干脆多给些银子,那音韵的学问就别往外传了。派使者来回跑了好几趟,嘴皮子都快磨破了,可那多九公硬是咬死了不松口,宁愿一个铜板都不要,也要把这学问带回去。
国王没辙了,只好召集大臣们商量。这一商量可不得了,足足吵吵了三天三夜,最后才勉强凑出几个字母来。国王亲手把字母封得严严实实,交给通使的时候,手指头都在发抖,再三嘱咐:"千万要亲手交给多九公,到了他们那儿才能拆开看。字儿虽不多,可都是精华,慢慢琢磨,自然能悟出其中奥妙。"
多九公接过那密信,转手就塞给了唐敖收着,自个儿提起笔来唰唰写起了药方子。
头一个方子叫铁扇散,用的都是稀奇古怪的药材:象皮得切成薄片,用铁筛子小火烘到发黄;龙骨要选雪白雪白的;古石灰非得是几百年的老货才管用;白矾得在锅里熬透了,轻飘飘的才算好;还有那黑乎乎的松香,要和另一种叫寸柏香的一起化了,倒进水里捞出来晾干。把这些都磨成细粉收在瓷罐里,遇上刀伤箭伤,或是喉咙被割、肠子流出来的重伤,敷上药拿扇子一扇,伤口立马就能结痂。可千万记住不能躺热炕头,要是伤口肿了,就用黄连水蘸着羽毛涂一涂。
第二个方子更了不得,叫七厘散。里头有麝香、冰片、朱砂、红花,还有乳香没药什么的,最要紧的是五月端午正午时分配药,还得心诚手净。专治跌打损伤,骨头断了筋折了,血哗哗流个不停,撒上这药粉立马就能止住。要是没破皮,就用好烧酒调了敷上,再喝七厘药粉冲的酒。听说连喉咙割断了都能救回来,神得很!那烧酒还得是大麦酿的上等货才行。
多九公写完方子递给通使,通使接过来跟捧着宝贝似的,一个劲儿地鞠躬道谢。
这后头还有故事呢,咱们下回接着说。
服妙药幼子回春 传奇方老翁济世
话说唐敖听了多九公之言,又是好笑,又是气闷道:“看这光景,难道竟无一毫门路么?”多九公道:“今日我已筋疲力尽。如唐兄心犹不死,只好自去探问,老夫实无良策了。”
只见林之洋提著雀笼,笑嘻嘻回来。唐敖道:“舅兄今日为何这样欢喜?”林之洋道:
“本地有位官长,连日向俺买这双头鸟儿,出的价钱,俺细细核算,比俺当日买价已有几十倍利息。俺今日原想要卖,因他小厮暗对俺说:‘我家主人买这鸟儿,要送世子的。你如不卖,他必添价。我今透个消息给你,俟交易后,分我几分彩头就是了。’俺得这个信息,那里肯卖,果然复又添价。刚才那小厮因天晚叫俺回来,明早再去,他家主人还要添阶。俺素日闻得有人谈论,奴仆好的叫做‘义仆’;这个小厮,恁般用情待俺,果真是个义仆!俺一路想来,因此欢喜。”多九公道:“他是那官长的小厮,林兄认作己仆,不独赖忝知己,过于脸厚;就让你身后跟上许多豪奴,带著无数俊仆,这个架子也熏不动谁,也吓不倒人,令人反觉肉麻!”林之洋道:“俺怎敢认他作仆,混摆架子?俺只恨这万世为奴的,他们总是见钱眼红,从不记得主人衣食恩养,一见了钱,就把主人恩情,撇在九霄云外。如今把俺林之洋待得倒象主人一般,他既这样,俺也只好把他认作奴才了。”大家用饭安歇。次日起个黑早提著雀笼去了。
唐敖因韵学无望,心中烦闷,睡到巳时方起。正同多九公闲话,林之洋提著雀笼,愁眉不展,叹气而归。唐敖道:“舅兄为何这样?莫非那小厮有甚欺骗么?”林之洋道:“俺早间上去,那个官长果又添价。俺本意要卖,那小厮说他主人就要上朝,此时匆忙,莫若等他回来,还可慢慢增价。俺因这鸟他总是要买的,乐得多靠半日,再增几分利息,谁知这官长下朝,忽命小厮回俺不要了。俺暗暗打听,原来那个世子最喜骑射,今日出去打猎,那马失足从高处滚下,把世子跌伤,人事不知,现在只有呼吸之气,国王业已预备棺木。这位官长因得这信,那肯买这鸟儿,只说别处买了。后来随俺减价,他也不要,俺想这鸟惟在歧舌还有人出价,若到别处,有谁来买?只好饭后再会碰碰机会,看来要想昨日一半利息也不能了。”用过饭,又提著雀笼,叹气而去。
唐敖把婉如做的诗赋改了几首,闷坐无聊,同多九公上去闲步。来到闹市,只见许多人围著一道黄榜,在那里高声朗诵。二人近前看时,原来因世子坠马跌伤,命在旦夕,如有名医高士疗治得生:本国之人,赐银五百;邻邦之人,赠银一千。多九公看了,走到黄榜跟前,轻轻把榜揭了,看守兵役见多九公不是本处打扮,有几个飞忙去请通使,一面预备车马,将多九公送至迎宾馆。唐敖茫然不解,只好跟在后面。登时通使已到,三人见礼归坐。
多九公道:“请教老兄尊姓?”通使道:“小子姓枝,名钟。二位尊姓?贵邦何处?来此有何贵干?”多九公道:“老夫姓多,乃天朝人氏,幼年忝列黉门。”因指唐敖道:“今同这位唐敝友贸易,路过贵处,特地上来瞻仰。因见国王张挂榜文,系为世子玉体跌伤之事。老夫于岐黄虽不深知,向来祖上传有济世良方,凡跌打损伤,立时起死回生。但药有外敷内服之不同,必须向看伤之轻重,方能斟酌用药。”通使随即告知国王。多九公托唐敖把药取来。通使请二人来到王府,进了内室,只见世子睡在床上,两腿俱伤,头破血出,因跌的过重,昏迷不醒。多九公托通使取了半碗童便,对了半碗黄酒,把世子牙关撬开,慢慢灌入。
又从怀中取出药瓶,将药末倒出,敷在头上破损处;随即取出一把纸扇,一面敷药。一面用力狠扇。众宫人看见,都鼓噪喊叫起来。通使道:“大贤暂停贵手!世子跌到如此光景,命在垂危,避风还恐避不来,如何反用扇扇?岂非雪上加霜么?”多九公道:“老夫所敷之药,名叫‘铁扇散’,必须用扇扇之,方能立时结疤,可免破伤后患。此方乃异人所传,老夫用之年久。敷药时虽用铁扇扇他,也无妨碍,所以叫作‘铁扇散’。尊驾只管放心,老夫岂敢以人命为儿戏!”一面说话,仍是手不停扇。不多时,那些伤处果然俱已结疤,世子渐渐苏醒,口中呻吟不绝。通使道:“大贤妙药,真是起死仙丹!此时头面破伤,虽医治无碍,但两腿俱已骨断筋折,有何妙药,尚求速为疗治。”多九公道:“贵处可有鲜蟹?”通使道:“此地向无此物,不知有何用处?”多九公道:“凡跌打筋骨损伤,无论轻重,先取童便半碗,以醇黄酒半碗煎热冲服,虽昏述欲绝,亦能复苏。每日进二三服,伤轻的不过数日即愈。每见跃打损伤而至丧命者,皆出伤筋动骨,痛入肺腑,瘀血凝结,医治稍迟,往往无救。童便、黄酒、行瘀止痛,兼且固本,故有起死回生之妙。世人不知,良为可惜。但须早服,迟即难治。倘骨断筋折,损伤过重,服过童便、黄酒,即取生蟹捣烂,以好烧酒冲服,其渣敷在患处,日日服之,亦能接筋续骨。其童便、黄酒,每日仍不可缺。如无生蟹,或取干蟹烧灰,酒服亦可。此跌打损伤第一奇方。今贵处既无此物,幸老夫带有七厘散,也是一样。”即将药瓶取出,把药秤了七厘,用烧酒冲调,给世子服了,又取许多七厘散,也用烧酒和匀,敷在两腿损伤处。世子服药,略觉宁静,渐渐睡去。少时睡醒,又将黄酒、童便服了一碗。多九公见世子已有转机,因向通使道:“世子之病,业己无碍,请国王只管放心,大约不过数日,就可痊愈。如世子酒量能够多饮,可将黄酒、童便,时时冲服。老夫暂且告辞,明日再来用药。”通使道:“刚才国王分付,意欲大贤在宾馆暂住几时,以便就近用药。现在酒饭俱已预备,就请二位过去。”大家起身,来至迎宾馆,用过酒饭,就在宾馆宿了。唐敖回船送信。次日,多九公又替世子敷了许多药,又吃了一服七厘散。好在世子酒量极大,就以黄酒、童便当茶,时时冲服。每日仍旧吃药、敷药。不多几日,渐渐平复,惟行路不便。多九公原要留下药料,令他再服几日,就可好了;因要借此访访韵学消息,所以略为耽搁。过了两日,世子虽已全好,韵学仍是杳然。唐敖日日跟著,也因韵学一事,那知各处探听,依然无用,心内十分懊恼。
这日国王排宴,命诸臣替多九公饯行。饭罢,捧出谢仪一千两;外银百两,求赐原方,以为润笔之费。多九公向通使道:“老夫前者虽揭黄榜,因舟中带有药料,可治世子之病,原图济世,并非希图钱财。至于药方,顷刻可写,不过举笔之劳,何须厚赠。所有原银,即恳代为奉还。老夫别无他求,惟求国王见赐韵书一部,或将韵学略为指示,心愿已足,断不敢领厚赐。”通使转奏。谁知同王情愿再添厚赠,不肯传给韵学。多九公又托通使转求,通使道:“韵学乃敝邦不传之秘,国主若在欢喜时,尚恐不肯轻易传人;何况此时二位王妃都在重恙,国主心绪不宁,小子何敢再去转求。”多九公道:“王妃所患何病?”通使道:
“据说一位身怀六甲,现在已有五六个月,不意昨日失于检点,偶持重物,以致胎动不安,此时微觉见红,并觉腹痈。那位王妃,因患乳痈,今已两日,虽未破头,极其红肿,也是痛苦呻吟不绝。因此园主甚为焦心。”多九公道:“胎动最忌下血不止,今不过微觉见红,尚有五分可治。至乳痈最怕耽搁日久,虽未破头,若里面已溃,眼药也难消散;此时好在才起两日,里面尚未成脓,也有五分可治。老夫虽有秘方,不知国王可肯传授韵学?倘不吝教,老夫自当效劳。”通使即对国王说了。国王一心要治王妃之病,只得勉强应允。通使回了多九公。多九公甚喜,因向唐敖道:“前日林兄因他夫人胎动不安,曾向老夫要了一个安胎方子,就烦唐兄把这药方取来。倘能医好,我们也好得他韵学。”唐敖点头,将药方取来。多九公递给通使,只见上面写著:
保产无忧散
全当归壹钱伍分川厚朴(姜汁炒。)柒分生黄芪捌分川贝母(研。)壹钱兔丝子壹钱伍分川羌活壹钱伍分炙甘草伍分川芎壹钱伍分枳壳(麸炒。)陆分祁艾柒分荆芥捌分白芍(酒炒,春夏秋用,冬不用。)
壹钱伍分生姜叁片专治胎动不安,服之立见宁静。如劳力见红,尚未十分伤动者,即妥数剂,亦可保胎。
通使道:“此是安胎之方;不知乳痈可有妙药?”多九公道:“治乳痈,用葱白一斤捣烂取汁,以好黄酒分二次冲服。外用麦芽壹两煎汤频洗。加虾酱少许同煎尤妙,虽咸无妨;
益咸能软坚,虾能通乳,乳通其肿自消。仍用旧梳时常轻轻梳之,自必痊愈。这二方虽极奇效,奈已耽搁两日,此时须急煎服,或可疗治。”通使连连点头,将方拿去。过了几日,王妃病皆脱体。
国王虽然欢喜,因想起音韵一事,甚觉后悔,意欲多送银两,不传韵学。使往返说数遍,多九公那里肯依,情愿分文不要。国王无法,只得与诸臣计议,足足议了三日,这才写了几个字母,密密封固,命通使交给多九公,再三丁嘱,千万不可轻易传人。俟到贵邦再为拆看。字虽无多,精华俱在其内,慢慢揣摹,自能得真三昧。多九公把字母交唐敖收藏,随即提笔写方:
铁扇散
·象皮(切薄片,用铁筛微火焙黄色,以干为度。)肆钱·龙骨(用上白者。)肆钱·古石灰(须数百年者方佳。)肆两·桔白矾(将生矾入锅熬透,以体轻方妙。)肆两·寸柏香(即松香之黑色者。)肆两·松香肆两(与寸柏香一同熔化,倾水中,取出晾干。)
共研极细末,收磁罐中。遇刀石破伤,或食嗓割断,或腹破肠出,用药即敷伤口,以扇扇之,立时收口结疤。忌卧热处。如伤处发肿,煎黄连水以翎毛蘸涂之即消。
七厘散
·麝香伍分 ·冰片伍分 ·朱砂伍钱 ·红花陆钱·乳香陆钱 ·没药陆钱 ·几茶壹两 ·血竭肆两共为细末,磁瓶收贮,黄蜡封口。随时皆可修制,五月五日午时更妙,总以虔心洁净为主。专治金石跌打损伤,骨断筋折。血流不止者,干敷伤处,血即止。不破皮者,用烧酒调敷,并用药七厘,烧酒冲服。亦治食嗓割断。无不神效。烧酒须用大麸佳者。
多九公把药方写了,付给通使,通使再三称谢。
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