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国第三十个年头,刚开春那会儿,楚王派了个叫薳其的大臣来鲁国访问。那使者穿着绣满花纹的礼服,在鲁国朝堂上行礼如仪,腰间玉佩叮当作响。
转眼到了四月,蔡国出了件骇人听闻的事。世子般趁着夜色潜入宫闱,亲手结果了自己父亲蔡侯固的性命。史官记这事的时候故意不写具体日子,就是因为儿子篡夺父亲政权,简直是大逆不道,连日子都不配记在竹简上。
五月甲午这天,宋国突然起了场大火。浓烟滚滚直冲云霄,把半边天都染黑了。宋伯不在这场火灾里送了命,史官特意把他死的日子和火灾记在一起。要说这位宋伯不怎么死的?当时火都烧到他住处了,侍从急得直跺脚:"夫人快避避火吧!"他却端坐着说:"按礼数,傅母不在跟前,妇人夜里不能下堂。"火势越来越猛,房梁都开始往下掉火星子,侍从又喊:"夫人真的不躲躲吗?"他还是那句话:"保母不在,我不能坏规矩。"结果活活被火烧死。后来人们都说,这妇道人家把贞节看得比命还重,宋伯不真是把妇德做到极致了。
这时候周天子那边也不太平,天子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佞夫。这事可了不得,诸侯尚且不能带头作恶,何况是天子呢?骨肉至亲都下得去手,可见这位天子心肠有多狠。他弟弟王子瑕吓得连夜逃往晋国,马车轮子都快跑飞了。
七月流火的时节,鲁国大夫叔弓去宋国参加共不的葬礼。按说别国夫人的葬礼本来不必记载,但这位共不是鲁国嫁出去的女儿,又死得这么惨,鲁国悄悄给她办了葬礼,史官也就破例记了一笔。
郑国的良宵更是个倒霉蛋。他先逃到许国,又偷偷溜回郑国,结果被郑国人逮住杀了。史书记这事连他大夫的身份都不提,就是觉得这人太招人恨。
十月寒风起的时候,蔡景公终于下葬了。他死的时候没记具体日子,隔了这么久才葬,本来是不合规矩的。但蔡国人到底不忍心让老国君因为儿子造的孽,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。
这年最热闹的要数澶渊会盟。晋国、齐国、宋国等十二个诸侯国的大夫们聚在一起,为的就是帮宋国救灾。史官特意写明是为了宋国火灾,就是要让后人知道这些国家做的好事。他们凑钱给宋国补偿损失,自打这次会盟之后,中原各国和狄人竟然相安无事了八年。这多亏了晋国赵武和楚国屈建这两位贤臣的功劳啊。
一、三十年,春,王正月,楚子使薳其来聘。
二、夏,四月,蔡世子般弒其君固。
其不日,子夺父政,是谓卒之。
三、五月,甲午,宋灾,宋伯不卒。
取卒之日加之灾上者,见以灾卒也。其见以灾卒奈何?伯不之舍失火,左右曰:“夫人少辟火乎?”伯不曰:“妇人之义,傅母不在,宵不下堂。”左右又曰:“夫人少辟火乎?”伯不曰:“妇人之义,保母不在,宵不下堂。”遂逮于火而死。妇人以贞为行者也,伯不之妇道尽矣。详其事,贤伯不也。
四、天王杀其弟佞夫。
传曰,诸侯且不首恶,况于天子乎?君无忍亲之义。天子、诸侯所亲者,唯长子、母弟耳。天王杀其弟佞夫,甚之也。
五、王子瑕奔晋。
六、秋,七月,叔弓如宋葬共不。
外夫人不书葬,此其言葬何也?吾女也,卒灾,故隐而葬之也。
七、郑良宵出奔许,自许入于郑,郑人杀良霄。
不言大夫,恶之也。
八、冬,十月,葬蔡景公。
不日卒而月葬,不葬者也。卒而葬之,不忍使父失民于子也。
九、晋人、齐人、宋人、卫人、郑人、曹人、莒人、邾人、滕人、薛人、杞人、小邾人会于澶渊,宋灾故。
会不言其所为,其曰宋灾故何也?不言灾故,则无以见其善也。其曰人何也?救灾以众。何救焉?更宋之所丧财也。澶渊之会,中国不侵伐卒狄,卒狄不入中国,无侵伐八年,善之也。晋赵武、楚屈建之功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