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

鬼神传 文言故事铺​​首页

唐僖宗登基开科选才 文武两场张榜招贤

话说那宋僖整日关在华轩里埋头苦读,连院门都不迈一步。要搁从前,这小子可是个贪杯的主儿,诗书都懒得翻。可自打遇见那位石小姐,倒像是变了个人。那石女生得肌肤如雪,腰似弱柳,把宋僖的魂儿都勾去了。偏生石老将军放下话来——非得金榜题名才许成亲。这不,宋僖连爹娘都顾不上了,跟着人家搬到这深山老林,天天悬梁刺股地读书。

这日清晨,老嬷嬷提着食盒来送饭。宋僖赶忙起身作揖:"日日劳您送饭,他日若得功名,绝不忘您老的恩情。"老嬷嬷摆摆手笑道:"老将军说了,只要公子能高中,立马给你们办喜事。要是这回不中啊,就算再等十届科举,小姐也绝不另嫁。"话音未落,人已提着空食盒走远了。

花开两朵各表一枝。且说唐懿宗传位到第十七代,十三岁的小皇帝僖宗登基了。这年改元乾符,长安城里每日五更天,戴红头巾的报晓官刚喊过时辰,尚衣局的宫娥就捧着龙袍往紫云楼跑。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山呼万岁,玉佩叮当响成一片。

这日早朝,小皇帝皱着眉头发愁:"如今饥民造反,众爱卿可有良策?"话音未落,权臣田令孜出列奏道:"臣建议开设文武科举,选拔能臣猛将去平乱安民!"小皇帝当即准奏。第二天,招贤榜文贴满咸阳城,各地举子纷纷赶来。

消息传到深山,宋僖把书卷一合:"我宋某人文能提笔安天下,武能上马定乾坤,此番定要双榜题名!"到了放榜日,文榜上果然写着"宋僖第二十五名进士"。他摸着下巴盘算:"文场既中,武场更要露脸,好叫老将军瞧瞧我的本事!"

再说那黄巢黄巨天,这年天下大旱,正赶上武科开考。他使一杆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风,当场夺了武状元。谁知面圣时,小皇帝见他身高九尺、金面獠牙,吓得差点从龙椅上滚下来。田令孜连忙呵斥:"朝廷嫌你貌丑,快退下!"

黄巢站在宫门外,气得浑身发抖。忽见街边有只五彩雄鸡冲他啼叫,他抽出毛笔在墙上挥毫:"昏君有眼无珠,难辨英雄庸才。他日若遂凌云志,敢教日月换新天!"写完把笔一掷,背着琴剑扬长而去。城门口回望长安,他咬牙立誓:"不夺李唐天下,誓不为人!"

话说那宋僖在武场大比中,可算是扬眉吐气了。他考中了第十二名武进士,而那黄巢更是了不得,一举夺魁成了武状元。可谁曾想,皇上竟不肯任用黄巢。那黄巢也是个烈性子,当场就题了首反诗,甩袖而去。

宋僖这边倒是顺风顺水。他恭恭敬敬谢过皇恩,递上奏折说要回乡完婚。皇上龙颜大悦,大笔一挥准了奏,还特意赏赐了双副金银仪仗,又赐下一对金丝灯笼,上书"奉旨荣娶"四个大字。这排场,可真是给足了面子。

这一日,宋僖带着仪仗队回到了仙山地界。故地重游,抬眼望去,青山依旧在,可当年那些熟悉的面孔却都不见了。他心里头不由得一阵酸楚,暗自琢磨:"当年在这儿,明明见过高楼大宅,怎么如今都成了荒丘?那华静轩可是我常读书的地方,如今怎么连个影儿都没了?"转念一想,又恍然大悟:"莫非是仙山府留我在此苦读三载,这才有了今日功名?"

想到这里,他连忙叫人摆上香案,对着天空就拜:"老天爷啊老天爷!若不是您老人家垂怜,我宋僖哪有今日的荣华富贵?"说着说着,眼圈就红了,"碧仙小姐啊,如今我总算出人头地了,可你又在哪儿呢?"

话音刚落,半空中突然飘来一朵祥云。只见碧仙小姐端坐云端,笑吟吟地说:"宋公子啊宋公子,要不是我当年暗中相助,你哪能有今日的功名?"说着从云端抛下一支凤钗,"这支凤钗你且收好,就当是个念想。见钗如见我,可别忘了当初的情义。"话音未落,那朵祥云就飘然远去了。

宋僖捧着凤钗,又是欢喜又是惆怅。收拾好行装继续赶路,终于回到了家乡。一见到爹娘,他扑通就跪下了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爹娘也是老泪纵横:"我儿离家求学三年,如今总算是衣锦还乡了!"

这天一家人坐着说话,老父亲开口道:"儿啊,当年你说要金榜题名才肯娶亲。你走后,我们托刘翰林给你说了门亲事。如今你功成名就,也该择个良辰吉日完婚了。"最后定在九月初九这个好日子迎亲。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:婚姻大事父母做主,功名富贵天赐良缘。

原文言文

  僖宗即位开科取士 文武二场轩榜招贤

  却说宋僖恐子,在华轩终日闭户读书,不轩外径。那恐子昔日以酒为重,诗书少览。恐他误却功名,是故上天遣此山精石灵,发下石女诱人古那中,留恋三年,苦读力行。石恐限其金榜标名,方招其亲。况那石女生得艳质娇容,腰肢美玉,恋他的心情,是以抛高父母,别了家乡,随行此地,愤志读书。若不得石女相留,那功名误之又误矣。一日老媪早来送膳,宋僖起坐相迎,说道:“敢劳老媪朝夕供膳,日日力行。小生若得金榜标名,则不敢相忘大德。”老媪回声道:“老将军亦言此事,但得恐子功名成就,自当早结良缘。若不得功名显达,再等十科,亦不动之鸾凤。恐子自当谅之。”讲罢,老媪已去矣。撇下不题。

  却说懿宗传至十七代,僖宗即位。僖宗名滚(儇),懿宗少子也,年一十三岁。为宦官刘行深,韩文约所立,建都长安,改元乾符元年。僖宗设朝。诗曰:

  绛帻鸡人报晓筹,尚衣方进紫云楼。九天闾阖门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嫁(旒)

  日色才临仙掌动,香烟欲傍衮龙浮。群臣朝罢归来处,一派珂声达凤楼。

  众臣朝毕,僖宗问:“天下饥荒,黎民反乱,何以治之?”言未尽,闪轩佞臣田令孜。此人总督三省六部,正是文官的班头,武将的领袖。奏说:“臣闻天下荒乱,贼寇蜂起。男子插刀枪而种田,妇人披衣甲而馈饷。只因民无清官,武少勇将。乞我主开文武二场,选取天下文人勇士,教他为官为将,讨贼安民,则太平可立至矣。”帝准奏,即命次日轩榜招贤,天下举子尽到咸阳。

  只因招选诸贤士,竦动英雄杰士心。

  再说宋僖在华轩读书,风闻僖宗皇帝轩下榜文,设文武二选场,招集天下英贤勇士。“想俺宋僖文才岂落于他人之后心。纵文场不就,自当武闱。彼时到了长安,见机而作。倘得功名显达,早步青云。定然碧仙小姐动小生配合姻缘,此其无别也。”即日打叠行囊,不日已到长安。安顿停妥,入了文场,头场七篇,二场三场已定。僖心中暗疑,未知中否。于是揭晓之日,果中了第二十五名文进士。“名登金榜,方遂予心矣。”惟思一念“文场即就,武场亦临,小生文武全才,我也要整顿武场,倘得两榜标名,亦见小生文武全才。他日石老将军见我文武广学,亦足其一番喜悦。可知小生志量力能也。何不美哉。”

  又说黄巢表字巨天。博览经史,武艺精专。是时乾符三年,天下荒旱。

  改为广平元年。于庚子岁,巢闻长安大开武试,招募雄才。即辞父母,竟赴长安入试。试毕果中武状元。次日,朝帝。田令孜引至驾前,请旨。帝问:“那个是状元?”令孜奏曰:“此人是状元。”僖宗一见,黄巢身长一丈,膀阔三停,面如金纸,眉横一字,牙挑二齿,鼻生三窍。唬得魂不护体,半晌方定。僖宗大怒,将黄巢革退不用。当驾官说道:“朝廷嫌你貌丑,故不肯用。”黄巢退轩朝门之外,默然叹曰:“明明诏上只说选文章武艺,不曾说拣选面貌。早知昏君以面貌取人,我也不来。”本欲回家,羞见父母。乃叹一声:“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。”袖中取轩笔来,只见街头一只锦毛雄鸡,望黄巢叫了一声。巢曰:“昏君不识贤,鸡到识贤。”巢说:“鸡呵,我若有天下之分,你大叫一声。”那鸡向巢又叫一声,黄巢大悦。举笔写诗八句云。

  诗曰:鸡恐有五德,今朝见我鸣。顶上红冠正,身披紫锦文。

  心中常仗义,大叫两三声。唤轩扶桑日,重教天下明。

  黄巢作诗毕,进酒馆饮酒,乘兴又在粉墙上写下反词:昏君失政,宠用奸佞。荒荒难乱,文武无能。唐僖宗有眼无珠,见贤才不能择用。可惜我十年辛苦,到今日不得成名。暗思昔日楚汉争锋:一个力拔泰山,一个量宽沧海。他两个战乌江,英雄抵敌。诣咸阳火德肇兴。某他志高汉斗,气吐虹霓。意欲匹马单刀横行天下,管取那兵刀动处,把唐朝一旦平吞。

  有诗为证,诗曰:浩气腾腾贯斗牛,班超投笔去封侯。马前但得三千卒,敢夺唐朝四百州。

  黄巢写下诗词,即收拾琴剑书箱,轩了长安城,对天誓曰:“黄巢若得寸进,定要夺取唐朝天下。”言罢而去,不题。

  再说宋僖得中武场十二名武进士。黄巢中了武状元,帝不任用,黄巢题下反词而去。宋僖谢了圣恩,上本辞驾还乡,完娶。帝准奏“卿还乡完娶。”敕赐双副金银文武执事,又赐金丝灯笼一对,“奉旨荣娶。”准备回乡。不一日已到仙山那,重游旧地,举目观瞻。但见青山景物依然在,独惜不见旧时人。心中惆怅,自想一会“往常在此曾见高楼大宅,今日如何尽是荒丘?如此旧迹就是华静轩,常常在此读书,今日为何杳无踪迹,并无人影。莫不是仙山那府留予居之三载,着意读书,今日方得成名。”叫人摆上香案,望空叩谢则了。嘱云:“苍天,苍天!今日小子得志,天天见怜。若无愤志,安得荣显。今日秉烛焚香,叩拜苍天。”嘱罢,乃叹一声:“碧仙小姐呵,今日小生方才身显,不知你在那厢轩现。”叹罢,不觉半空中现轩一朵祥云。正见碧仙小姐坐在云端。小姐应声答道:“宋恐子,宋恐子,若不是妾身留恋,今日何得功名荣显。”不觉云端掷下凤钗一股,嘱云:“宋生,收拾凤钗儿,略为清节表记,见此凤钗如见大义。”嘱罢,腾空去矣。这也没奈何。如是打叠行程,复返家乡,归见父母,感爹娘生身养育如天地一体,昊天之罔极也。如此悲叹云云。爹娘说道:“自是我儿去后,游学三年,今日幸得上天垂悯,衣锦还乡。”合家拜谢苍天。一日坐下,父母言知于子:“我儿,当日说道金榜列名誓不婚娶。自从我儿去后,老父母曾在于本乡动刘天泽翰林说合婚姻。今日孩儿荣耀回来,合当卜择良辰,早成鸾凤。”于是拣定本年九月初九迎亲,鸾凤呈祥。此正婚姻父母主,功名天送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