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秋纪事·僖公三十三年
开春二月，秦军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滑国地界。那会儿柳条才刚抽芽，秦人的马蹄踏碎了田埂上未化的薄霜。
齐国那边，国归父正捧着礼器走在通往鲁国的官道上。这位齐侯特使衣袂飘飘，腰间玉佩叮当作响，身后跟着满载丝绸美酒的车队。
转眼到了四月辛巳这天，晋国联合姜戎在崤山设下埋伏。说起这场仗啊，还得从秦伯那个荒唐决定讲起。老臣百里奚和蹇叔拖着颤巍巍的身子劝谏："千里迢迢去偷袭别国，哪有不吃败仗的？"秦伯气得胡子直翘，指着宫门外合抱粗的柏树讥讽："等你们坟头树长到这么粗的时候，再来教训寡人！"
大军开拔那天，两个白发老翁追着队伍哭送自家儿子。百里奚扯着儿子战袍叮嘱："崤山险隘必是葬身之地，我们就在文王避过风雨的岩洞等你尸骨回来。"秦伯在战车上扭头喝问："老匹夫为何动摇军心？"蹇叔抹着泪答："老臣不敢哭王师，只是哭自家骨肉啊。"
这时候郑国商人弦高正巧赶着牛群路过崤山，见状立即宰牛犒军，假传郑伯之命说："贵军远来辛苦，我国君已备好馆舍。"秦军将信将疑间，忽听得山崖上战鼓震天——晋军和姜戎人从四面八方杀出来。这一仗打得惨啊，秦军连匹马都没能逃回去。
说起姜戎，他们本是西边小部落。晋国大将先轸亲自督战，有人说晋襄公还披麻戴孝亲临战场。按礼制国君居丧期间不该动兵，所以史官特意用"晋人"来暗讽。记载战事本不必写具体日子，但这次特意写明"辛巳"，就是要告诉后人：秦军全军覆没了。
四月癸巳，晋文公终于下葬。灵柩入土时，北边的狄人正越过齐境烧杀抢掠。鲁国这边也没闲着，先是攻占邾国的丛地，入秋后又派公子遂再伐邾国。晋军在箕地大败狄人时，山里的野栗子刚好成熟。
十月里鲁僖公启程访齐，腊月方归。谁曾想刚回宫没几天，乙巳日竟在小寝宫咽了气。那年冬天怪事连连，霜雪压不枯野草，李树梅子寒冬结果。史官郑重记下这些异象，因为草木违时乃天示警兆。
岁末最后几天，晋、陈、郑三国联军还在攻打许国。许都城头的火把映红了飘雪，守军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兵甲，手里的长矛结满了冰凌。
一、三十有三年，春王二月，秦人入滑。
二、齐侯使国归父来聘。
三、夏四月辛巳，晋人及姜戎败秦于殽。
其谓之秦何？夷狄之也。曷为夷狄之？秦伯将袭郑，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：“千里而袭人，未有不亡者也。”秦伯怒曰：“若尔之年者，宰上之木拱矣，尔曷知！”师出，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：“尔即死，必于殽之嵚岩，是文王之所辟风雨者也，吾将尸尔焉。”子揖师而行。百里子与蹇叔子从其子而哭之。秦伯怒曰：“尔曷为哭吾师？”对曰：“臣非敢哭君师，哭臣之子也。”弦高者，郑商也，遇之殽，矫以郑伯之命而犒师焉，或曰往矣，或曰反矣。然而晋人与姜戎要之殽而击之，匹马只轮无反者。其言及姜戎何？姜戎微也，称人亦微者也。何言乎姜戎之微？先轸也，或曰襄公亲之。襄公亲之，则其称人何？贬。曷为贬？君在乎殡而用师，危不得葬也。诈战不日，此何以日？尽也。
四、癸巳，葬晋文公。
五、狄侵齐。
六、公伐邾娄，取丛。
七、秋，公子遂率师伐邾娄。
八、晋人败狄于箕。
九、冬十月，公如齐。
十、十有二月，公至自齐。
十一、乙巳，公薨于小寝。
十二、霣霜不杀草，李梅实。
何以书？记异也。何异尔？不时也。
十三、晋人、陈人、郑人伐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