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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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西府的大牢里关满了犯人,有个叫孟山的狱卒在里头当差。那年腊月二十五,天寒地冻的,牢里突然哭成一片,那哭声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。孟山提着灯笼挨个查看,只见囚犯们个个泪流满面,便问:"往常不见你们这样,今儿是怎么了?"

有个年长的囚犯抹着眼泪说:"我们虽不是好人,可心里还记挂着爹娘。眼瞅着要过年了,见不着家中老小,这心里跟刀绞似的..."话音未落,满牢房的啜泣声更响了。孟山听得鼻子发酸,把灯笼往墙上一挂,拍板道:"这样吧,我放你们回家过年,等来年正月初五,可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回来!"

囚犯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呼啦啦跪倒一片,有的直磕响头,有的赌咒发誓。等开了牢门,八百号人像潮水般涌出去,转眼就消失在雪地里。

说来也怪,到了正月初五那天,天还没大亮,牢门外就排起了长队。孟山捧着名册挨个清点,竟一个不少。打这以后,年年腊月二十五放人,初五收监,成了牢里的规矩。

有一年放人前,孟山突然把大伙儿聚到一处:"要是真能改过自新,我今儿就放你们远走高飞,如何?"囚犯们面面相觑,有个胆大的站出来说:"您这是拿自己的命换我们的命啊!"孟山却摆摆手:"我自有打算,你们只管重新做人去。"

等知府滕公义来查牢时,只见空荡荡的牢房和跪在地上的孟山。那板子打得血肉横飞,孟山愣是没吭一声。他拖着伤腿,扛着长枪出了城,走到瓦当山顶时,突然把枪往地上一杵:"用我一条命换八百条命,值了!"说着就要往枪尖上撞。

说时迟那时快,草丛里窜出只白兔,三蹦两跳就把枪杆扑倒了。孟山连试三次,那兔子就跟通了灵似的次次阻拦。这动静惊动了天庭,玉帝当即派浮天君带着圣旨赶来,一道金光闪过,孟山头上多了顶百姓帽,鬓边簪着金花,手里黄龙枪寒光闪闪,脚下还踩着朵青云——原来是被封为酆都孟元帅了。

再说祖师爷带着天兵天将走到陈沙地,忽然妖风大作,飞沙走石。赵元帅提着刀冲在最前头,冷不防脚下一空,整个人栽进地坑里。祖师爷刚要救人,自己也被妖风卷进深坑。水火二将急得跳脚,一个猛子扎下去,水将化作蛟龙开山裂石,硬是把地坑冲成了河道。那吃人的杨彪正要逃窜,被赵元帅一把揪住后颈拎了出来。

玉帝的封赏来得也快,杨彪转眼成了地祗元帅,还得了颗火丹。这伙人刚收拾停当,走到龙门寨又撞上个拦路的李寨龙。朱元帅抖开五毒袋,像套麻袋似的把妖怪装了个结实。圣旨到的时候,李寨龙正缩在袋子里哼哼,转眼就换了先锋元帅的装束,铜锤在手好不威风。

祖师爷捋着胡子直笑,又赐下一颗火丹。这西行的队伍是越走越热闹,后头还有怎样的奇遇?咱们下回再说。

原文言文

  孟山放囚入仙道

  却说广西府牢中犯人甚众。有一禁狱姓孟名山,在府当禁子。有一岁,年终十二月二十五,众囚于禁中悲悲哭哭,惨声震天。孟山问曰:“汝等往日不哭,至今日各各悲哭为何?”众囚曰:“我等本非好人,亦有一点孝心,至年终不见父母,思思切切,故有此哭。”孟山道:“吾听汝等之言,便觉心酸。我不如行个方便,放你们回去过年,待等下年正月初五,你各人惧要到来,勿误我事。”各人拜谢,纷纷发愿而去。至次年正月,果然即来相聚,投入禁中。孟山将监簿点过,八百名都在,盂山大悦。自此起每至十二月二十五日,当放囚回家。次年正月初五日来,众感其德。

  一日,孟山曰:“汝等若肯改过,出去为好人,我今放汝等走何如?”

  众囚曰:“禁官若肯放我等,安敢再去为非?只是你救得我众人,你命难保,我等何敢走去?”孟山曰:“汝等若是能改非为善,我自有脱身之计,不必挂我。”众囚听罢,各各拜谢,渐渐走出牢门远去他方。约有月余,知府姓滕名公义,下牢不见半个人。知府大惊,问孟山。孟山禀说曰:“是小人放去,不日就来。”知府大怒,将孟山打了四十,着令去寻那八百名囚人回监。孟山受刑,带枪一把,出禁门而行。直至一瓦当山,将枪顿于地叹曰:“今日虽本官责我,我亦无怨,舍一命而救八百残生,安有怨意?”正欲撞枪而死,土地变白兔将枪扯倒。孟山连撞三次,白兔扯倒三次。玉帝一闻其情,实时差浮天君赍玉旨,封孟山为酆都孟元帅,戴百姓帽,插金花一朵,手执黄龙枪一把,青云一朵,敕往北方助师。孟山入朝谢恩,拜见祖师,祖师大喜。

  又行到一处,名陈沙地。其地有一妖名杨彪,于陈沙地作怪,食人无厌。在地下开无数地坑,若有行路之人,到黄昏时候过此,跌下坑中,杨彪便捉而食之。祖师同众将正行之间,见妖云四起,罩定陈沙地。祖师曰:“前面有妖云四起,想必有妖在其间。众将谁敢出马降妖?”言罢,赵帅当先杀进,翻身跌下石坑中,难与杨彪战。祖师见赵帅跌下坑中,大惊,执剑向前正欲打救,连自己亦跌下坑中。水火二将连忙赶上,跳下坑中,背了祖师。水将作法,变一条逆龙,将地坑开成大河,杀将出来。妖见地坑崩开,止欲逃走,措手不及,被赵帅捉住,押见祖师。玉旨到,封杨彪为地祗元帅,手执武土,助师行道。祖师大悦,付火丹一丸,与杨彪食而同行。

  离了陈沙地,来到一地,名龙门寨,有一妖姓李名寨龙,作起妖法,把住祖师等去路。被朱元帅在前丢起五毒袋装住,押见祖师。玉旨到,封作先锋李元帅,手执铜锤,包巾勇字盔,相随祖降邪。李帅谢恩,叩见祖师。祖师付火丹一丸与李帅食下。不知后来如何。 且听下回分解。